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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方最容易获得的黏土来自黄土沉积层，易于熔化，在高温状态下会发生变形，所以常用于制作低温陶器。这些陶器大多数情况下不施釉，但陶俑的表面一般会涂一层化妆土，细部施以彩绘。南方青瓷的输入促使北方陶工对这种始于公元5世纪后期、盛于公元6世纪的陶器制作传统进行了复兴。制作这种陶器所需的黏土埋藏得很深，此外要将胎体熔化并最终形成陶器，还需要经过相对较长时间的高温加热[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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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北方除了可用的黏土不同，窑的建筑样式和所用燃料也是截然不同的，二者的差异可以从两地青釉瓷的着色上反映出来。北方窑是圆形的馒头窑，所用燃料主要是木炭，而南方则以松木为燃料。松木在燃烧时火焰不太集中，但持续时间长，有助于提高还原焰气氛，从而获得较好的色泽[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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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关南方瓷窑的资料已经相当丰富，但相对来说，我们对北方瓷窑的情况还是知之甚少。有几座北魏后期（即公元6世纪）的瓷窑均位于山东中部，主要有淄博附近的寨里窑、枣庄附近的中陈郝北窑和临沂的朱陈窑。这个地区的窑址都地处多山地区，或在河边，或离河流不远，河流既是瓷器生产的水源，又是瓷器运输的水道。窑址也紧邻煤矿，便于提取散布于煤层中的黏土。这种混合有石英和长石的黏土在今天的陶瓷生产中仍在使用。从遗留在窑址的瓷片来看，这一地区的瓷器质量并不高。最常见的器形有碗、罐、高足盘、盘口壶、杯和盆。胎体厚而且粗糙，呈浅黄色或灰黄色，上有气孔和黑点。瓷釉颜色多样，但施釉不均，表面色泽斑驳，有流釉的痕迹，而且光洁度较差。这些瓷窑以及邻近地区的其他瓷窑在隋唐时期仍在使用[41]。除了上述瓷窑和河北磁县贾壁村的隋代瓷窑[42]，北方陶瓷器的明确产地还是无法确认，要了解北方陶瓷生产工艺的成熟过程，还得主要依赖出自墓葬的材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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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的来说，汉代刚结束时，北方陶器的质量已经不如汉代。在晋初的前几年，器物大多火候较低，只有质量较差的粗灰陶。器形可能受到了南方青瓷的影响，但是当南方瓷器生产大放异彩的时候，北方瓷业在整个晋代都还处于停滞不前的状态。到公元5世纪中期北魏统一北方时，北方的陶瓷品种还是很少，主要包括有系或无系的罐、碗、钵、盆和盘。大部分是灰陶，偶有红色的夹砂陶（图7.4），器表素面。如果是釉陶，釉色也不一致，由于火候控制得不好，呈现出深浅不一的绿色或黄绿色[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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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7.4 早期北方陶瓷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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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都城洛阳地区，发现的器物种类要丰富得多，但即使在这里，绝大多数器物也都是无釉的陶器，青瓷器数量很少[44]。在一座同时期的新疆墓葬里，发现了一件奇特的器物，是很脆弱的陶器，专为随葬而做，器表涂成黑色，并饰有红、白、绿色的纹饰，其中成排的白色小圆点纹非常独特[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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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北方石灰釉青瓷的发展落后于南方，但最终还是取得了一些重要的进步。山东寨里窑代表了北方制瓷工艺的成就。早期瓷器的釉面很薄且釉色斑驳不均，但是随着技术的改进，发明了二次上釉法，于是釉层增厚，色泽鲜亮饱满。然而，寨里窑在青瓷生产上还是存在一些问题，因还原焰技术掌握不好而釉色不均，而胎釉结合不佳也导致了脱釉现象。由于北方墓葬中出土了一些质量较好的青瓷，所以显然应该有烧瓷水平更高的其他瓷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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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7.5 莲花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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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方青瓷的品种多样，其中有与南方相似的深腹直口碗，有的碗壁上刻有粗糙的莲瓣纹；也有盘、罐、瓶、唾盂、盘口壶和杯盏等，都是日常器皿（表7.2）。不过，还有一种器物并非日用器，但做得非常精致，即所谓莲花尊，主要是在河北省东南部的景县封氏墓地发现的几件。莲花尊器身高大，上有较深的模印装饰，主要是两排莲瓣纹，有仰莲，也有覆莲。虽然每件器物都各不相同，但器座一般都是覆莲造型，这与当时的佛教莲花座非常相似；器座往上，在器身的下部是一层单瓣的仰莲，与之相对的是一层双重的覆莲，两层莲瓣在器身的最大腹径处相接；再往上，在器物的肩部有一层较小的莲瓣，莲瓣上部有器耳，以及模印的纹饰带，包括宝相花、狮面和飞天等形象，装饰在从颈部至器物口沿之间的部位（图7.5）。类似器物也发现于武昌和南方其他一些地区，但通过对北方器物瓷釉的化学分析，可知它与南方青瓷是有差异的[46]。后来，莲花尊表面涂上了一层铅釉，装饰也就有些逊色了[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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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北方青瓷的差异是多方面的。北方瓷器的胎体较厚，灰白色；釉层也较厚，有较强的玻璃质感和流动性。器表常有玻璃珠现象，釉色青中微黄。此外，器物形体一般较大，而且每一类器物里的品种都比较多样化[48]。就化学成分而言，南、北方瓷器也有区别。北方瓷胎中含有较多的氧化铝（Al2O3），一般高于26%，但氧化铁（Fe2O3）含量较少，接近2%。此外钛元素（氧化钛TiO2）的含量一般也较高，通常高于1%。北方瓷器的烧成温度也较高，要达到1200℃或以上，而相比之下，南方青瓷的烧成温度却低于1200℃[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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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7.2 北方陶瓷类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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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体而言，北方各地发现的青瓷显示出一定的地域差异，但还是具有共同的北方瓷器特征，相对来说比较简单、质朴、实用（当然不包括莲花尊）。在河北和河南新发现的瓷窑表明北方青瓷的生产中心应该就在这两个省份。虽然北方陶瓷的工艺水平不能与南方媲美，但也不容忽视，因为它是隋唐青瓷赖以发展的基础[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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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代低温铅釉陶在六朝时期还有小规模的生产，但质量是在公元4世纪后期北魏建立后才得到提高的。铅釉陶的颜色有所增多，包括绿色、黄色和褐色，有时一器多色。公元6世纪后半期的北齐时期，铅釉陶器取得了较高的艺术成就，可以以当时生产的几件器物为例。有一件扁壶，是高约20厘米的梨形器，有短直颈，颈、肩交接处有一圈凸起的联珠纹，肩部有两个小系，可以穿带。在其正面和背面模印有浮雕式的中亚人乐舞形象。这种扁壶发现有黄色和绿色的实物（图7.6）[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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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7.6 安阳出土扁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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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7.7 瓷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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缸也是一种代表性器物，形制是球形腹、直颈、圈足，耳的形制多样，如桥形或方形，也有单系或双系，都安在器物的肩部（图7.7）。在系的下面刻有卷叶纹带，再往下是模印于器身上的覆莲纹，布满了器身的上部，莲瓣上刻细条纹，以代表莲瓣的自然形态。这类器物仅在器身的上半部分施釉，不过釉汁常会流到下半部。釉色呈浅黄或浅绿，夹有颜色较深的深绿色斑。同样的双色釉也见于武平六年（公元575年）墓中的一件瓶上[52]。这种双色釉开启了唐代多色釉的先河[53]。通过对这种铅釉的分析，可知釉中的氧化铅成分相当高，如寨里窑窑址出土瓷片中的氧化铅含量高达55.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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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北朝末期，铅釉陶器的发展已经达到一个非常成熟的水平，种类也非常丰富。器物表面一般素面无纹，器物之美主要靠釉色和造型取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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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朝后期还出现了另外两种瓷釉：黑釉和白釉。二者的差别在于釉中铁化合物的含量，黑釉中的氧化铁含量较多，白釉较少。早在东汉后期，南方的德清窑就已经生产黑釉瓷，到东晋时期，德清窑因其黑瓷闻名于世。北方在一个世纪后开始烧制黑瓷，这一点可以从东魏和北齐墓中的出土器物得到证实，这些出土器物制作精良，釉色漆黑，胎质细腻而坚硬[54]，表明北方的制陶技术已经接近南方水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