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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010676 萧何将死时,只荐了曹参作为自己的继任者,而曹参代相之后,凡事毫无变化,一切遵从萧何时的惯例。他任命地方长官往往选取不擅长文辞、有点儿木讷的人,选择丞相府的办事员(丞相史),则喜欢忠厚长者,凡是纠缠律令,用法烦苛的刀笔吏,或者是想邀名取宠的精明人,则往往罢黜之,每天也不管事儿,就是坐那儿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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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010678 不过曹参如果发现人有“小过失”,往往亲自帮忙掩盖而非治罪,所以府中非常安宁。这些情况,看在汉惠帝眼里,就对曹参的儿子曹窋说,你回家劝劝你爹,别说我说的,怎么当丞相不管事,而且还不对我“请事”(即大事交天子定夺)呢?难道是嫌弃我有什么不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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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010680 曹参儿子回家说完,挨了老爹二百板子,惠帝脸上挂不住了,说,你收拾儿子干吗,是我让他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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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010682 曹参摘下帽子跪地解释,您觉得您比您父亲如何?惠帝说那哪儿敢比,曹参又问,您觉得我比萧何如何?惠帝说好像你也差点儿,曹参立刻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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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010684 “您说得对,高帝和萧何定天下,法令已定,也以明示天下,您就安居九重,我就安守相位,咱们都照着前人画出的道儿来,不好吗?”惠帝称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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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010686 简而言之,“无为”是绝对减少当权者个人意志的干扰,无论善意还是恶意的,以让制度自然运行,在前人划定好的路上行进,不做任何更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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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010688 在张家山汉墓竹简出土之前,这条“前人划定好的路”往往公认是“轻徭薄赋”之路,待到《二年律令》现世,我们才发现,这条路其实还是“秦法之路”,那么,“清静无为”除了“不兴大役”又和秦政有什么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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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010690 答案就在《史记·平准书》的记载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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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010692 孝惠、高后时,为天下初定,复弛商贾之律……而山川园池市井租税之入,自天子以至于封君汤沐邑,皆各为私奉养焉,不领于天下之经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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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010694 惠帝和吕后时代改变了汉高祖采取的歧视商贾政策,尤其是“重租税”以困之的手段,进而提及“山川园池市井”,也就是工商业收入,“山川园池”是所谓的“山泽”,即非耕地,这部分土地资源在封建时代,都是被封建主垄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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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010696 比如,13世纪的英国斯塔福德郡,农奴去林地(属于领主)里伐木,要缴纳一笔“林地税”;当一位农奴要买卖牲口或谷物,领主要收“准许费”;当农奴要使用森林、荒地、河流等公地时,领主要收“使用费”,据统计,领主征收的这些税收占农奴全年收入的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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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010698 在秦代,这部分土地资源属于皇帝所有,归属于“少府”管理,相关收入称为“禁钱”,是皇帝的“私产”,在秦制的“山泽之禁”下,并不是禁止使用和开发山泽资源,而是由“少府”管理的各种刑徒来进行生产、开发,然后变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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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010700 等到了汉代,天子以下有诸侯王、列侯、汤沐邑,这是不同级别的封建主,也就是裂土分茅的“国”,其境内的“山川园池市井租税之入”即可作为“私奉养”,天子辖区内的依旧归属少府,诸侯王、列侯、汤沐邑境内的则归属其“私府”。所以,《史记》里才说,这部分租税之入,也就是“资源使用费”,就足以奉养“封君”,而不需要领用国家财政收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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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010702 对照《汉书·荆燕吴传》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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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010704 会孝惠、高后时天下初定,郡国诸侯各务自拊循其民。吴有豫章郡铜山,即招致天下亡命者盗铸钱,东煮海水为盐,以故无赋,国用饶足。[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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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010706 非农收入已经足够吴国的国家开支,同时也指明了,在汉惠帝和吕后执政的时代,各个诸侯王、列侯在经济上有非常大的自主权。这些自主权与汉王朝施行的“无为”政策配合,大量违反“汉法”的细过被忽略,全国上下都只抓“重点”,只要大节不伤,朝廷也乐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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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010708 弛山泽园池之禁,则是扩大“工”的基础,《史记·货殖列传》里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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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010710 安邑千树枣;燕、秦千树栗;蜀、汉、江陵千树橘;淮北、常山已南,河济之间千树萩;陈、夏千亩漆;齐、鲁千亩桑麻;渭川千亩竹……[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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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010712 这些东西就是当时的“工业原料”,也有直接就是产品的,比如枣、栗、橘、竹子,虽然不是粮食作物,却是贩运天下的商品,有了商品,自然有了“市井”的收入,也就是商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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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010714 工商业的大兴,让众多列侯、勋贵将目光从立军功、拜高爵、占田宅的秦朝模式中跳出来,看到了另一个可能性,即“升官、发财两条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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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010716 最重要的是,作为帝国最大的领主,偏居长安的皇室能够在关东众多诸侯王、列侯、封君的繁荣市场中抽成获益,对方的力量涨一分,汉朝中央的力量就涨三分,同时,吕后还采取了更绝的手段——单向禁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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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010718 据张家山汉简《二年律令·津关令》,吕后时期,汉朝严禁黄金、铜、铁私自运出关中,并严禁诸侯王国人在关中购买马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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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010720 作为汉朝的封臣,各个诸侯国肯定不敢这么直白地控制物流,否则就成了事实上的谋反了,所以,这成了汉朝中央在经济上给各个地方势力上的紧箍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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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010722 等到数十、百年后,司马迁在《史记·货殖列传》中点出了这场大变革的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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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010724 故关中之地,于天下三分之一,而人众不过什三;然量其富,什居其六。[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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