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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15930 “君子之德风,小人之德草,草上之风必偃”,“治世”统治者的清明、节俭、勤政、进取,士人群体的忧国忧民,以天下为己任,这种率先垂范,这种身体力行,在很大程度上影响着社会风气的走向。因为将心比心,设身处地,普通民众就容易“与上同意”,体谅和理解朝廷的处境,愿意与统治者共渡时艰,积极配合和支持朝廷的各种举措。这样,就比较有效地缓和了各种社会矛盾,化解了社会生活中的戾气,大大有助于社会秩序的稳定、社会关系的和谐,达成社会相对的动态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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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15932 “贞观之治”在这方面可谓是一个典型。贞观前期,战乱的创伤尚未得到治愈,加之天灾频繁,民众的生活其实还是相当痛苦的。然而,民众凭着朴素的直觉,看到了朝廷朝着“政通人和”方向所做的种种努力,所以,尽管在现实生活中仍遇到许多不尽如人意的问题,也依然对朝廷充满期待,抱有信心,所谓“百姓虽东西逐食,未尝怨嗟,莫不自安”。一旦情况有所好转,民众即返回故土,致力耕织,“流散者咸归乡里”,使生产迅速恢复,生活逐步改善的愿望转变成为现实,“斗米不过三四钱”。而唐太宗慎重选择地方官吏,整肃贪黩腐败的举措,又有力确保了朝廷的休养生息方针与措施能够落到实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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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15934 孔子说:“不患贫而患不安,不患寡而患不均。”老百姓既能吃得上饭,社会上不公平、不公正的现象又相对较少,那么,社会上铤而走险、犯上作乱的情况也自然随之递减,“维稳”的成本自然能降到最低的水平,社会秩序自然显示出“和谐”的气象。所谓“无复盗贼”,“(贞观四年)终岁断死刑才二十九人”云云,就是当时社会相对“和谐”的形象写照。在这样的背景下,“道不拾遗,夜不闭户”的煌煌“治世”,就永远定格在中国历史的巨大天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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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15936 “盛世”的社会状态却完全不同。当然,此时较“治世”,物质更为丰富,国力也更为强盛,但是,“福兮祸之所伏”,其背后蕴藏的破坏性力量却在全盛的同时迅速地积累增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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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15938 具体地说,是统治者的好大喜功、穷奢极侈,士大夫的纵情声色、苟且自安。其结果是再大的家业也给折腾垮了,再多的财富也全打水漂了,造成国库枯竭,入不敷出,所谓“海内虚耗,户口减半”。二是导致社会财富更快地向少数权势者手中集中,贫富两极分化愈演愈烈,官吏贪墨,小民无告,社会危机四伏,社会“和谐”越来越遥不可及。董仲舒所悲叹的“富者田连阡陌,贫者无立锥之地”的现象,成为社会生活中割裂族群的无情利刃;杜甫所控诉的“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世态,成为社会生活中酝酿动乱的巨大温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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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15940 社会秩序日益恶化,铤而走险的犯罪行为层出不穷,“盗贼滋起,……大群至数千人,擅自号,攻城邑,取库兵,释死罪,缚辱郡守、都尉,杀二千石。”(《汉书》卷九十《酷吏列传》)这就是汉武帝晚年自己亲口承认的所谓“亡秦之失”。一旦有契机,这股破坏性的力量就会以极其可怕的方式释放出来,造成社会的大失控,大动荡,将整个社会打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亡秦之祸”遂成为现实!如随唐玄宗“开元天宝盛世”之后接踵而至的就是“安史之乱”的爆发,“渔阳鼙鼓动地来,惊破霓裳羽衣曲,九重城阙烟尘生,千乘万骑西南行”。可见,“盛世”在历史的十字路口一拐弯,便向“衰世”甚至“乱世”滑落沉沦,这是历史的嘲讽,更是历史的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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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15942 所以,我们在今天大可不必因遐想“盛世”而痴狂,因忽悠“崛起”而自慰,真正清醒的选择应该是:与其汲汲执迷于“盛世”的梦幻,不若多一份追求“治世”的情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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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15947 历史的第三种读法 [:1707114277]
1707115948 历史的第三种读法 白璧微瑕——大学者的学术失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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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15950 在动笔写作这篇小文之前,我曾陷入很长一段时间的踌躇和纠结,是不是放弃才好,毕竟下面文章中将涉及的人,都是些享有海内外盛誉、对中国文化的传承与发扬做出过重大贡献的学术前辈。更重要的是他们早在多年以前已经驾鹤仙逝,我如果不慎而写得有偏差、有缺陷,他们也无法加以纠错指谬,从学术讨论平等立场而说,“来而不往”亦非礼也,并不公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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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15952 但是,心灵煎熬、常期思考的结果,我还是决定将自己的意见表达出来,原因无它,就是建立在事实上陈说,秉笔直书,不为贤者讳,是学术文化薪火相传的重要前提,是尊重内心学术良知的基本要求,同样也是对前辈学者学术贡献的最好纪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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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15954 与当今学术界急功近利之风甚嚣尘上、愈演愈烈,学术成果的水准江河日下、滥竽充数,学术品格的尊严斯文扫地、惨不忍睹相比,我们的前辈学者,无论是知识的广博、学养的深厚、识见的卓荦、品味的高雅、视野的开阔、成就的杰出、影响的巨大,都是令人高山仰止、追慕无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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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15956 清人赵瓯北诗云:“李杜文章万口传,至今已觉不新鲜。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这话说得既对,又不对。我认为:在当今这个学术高度政治化、文化极端商业化的社会里,这些学术大师的成就业已无法复制,更何况能有几个人能做到“板凳甘坐十年冷,文章不写一字空”呢?能稍稍认真地捣鼓出几份不太离谱的“文化快餐”,已属于难能可贵了。然而,这些学术大师的精神理应秉承弘扬,重振国学,再铸国魂,当是这方面的初步努力。无论什么时候,在我们这些后学者的前行过程中,他们的学术贡献,永远是一面具有引领意义的光辉旗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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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15958 “尺有所短,寸有所长”,对前辈学者以及他们的贡献,怀有敬畏之心、感恩之情是理所当然的。但是,敬仰不等于盲从,推崇不等于迷信,若是在其面前画地为牢、亦步亦趋,那么,学术文化的发展也就原地踏步、停滞不前了。正确的做法,应该是像杜甫所说的“不薄今人爱古人,清词丽句必为邻”。更何况,前辈学者是“人”而不是“神”,“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受政治环境、学术资源、专业局限等外在条件或内在因素的影响,他们也可能出错,也可能闹笑话,甚至于闹匪夷所思的笑话。我们今天也应该秉持孔夫子的教诲,“当仁,不让于师”,实事求是地指出前人的问题。这才是对待学术事业应有的正确态度,也是对前辈学者和他们的贡献的真正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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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15960 前辈学者中,的确有不少才高八斗、学贯古今的大家名流。但是,学问大的人,往往有自己的个性、自己的棱角,甚至有一些怪诞的言行。这同样会在他们的教学与研究中顽强地表现出来。张中行先生在其回忆文章《红楼点滴三》中曾提及当时北京大学中文系知名教授林损(林宰平)在课堂教学上的趣闻,说这位林教授上课时常常发牢骚,讲题外话,讲解诗歌,一学期不见得能讲上几首,就是这么寥寥几首,也经常喜欢随口乱说,以表示与众不同。如讲解杜甫的《赠卫八处士》,居然称此诗类同于嵇康的《与山巨源绝交书》。杜甫认为这位卫八处士很不够朋友,用黄米饭炒韭菜招待老朋友。杜甫大不满意,所以,结尾处明确表态:“明日隔山岳,世事两茫茫”,从此之后,你卫八走你的阳关道,我杜甫就走我的独木桥。将一首歌颂真诚友谊的诗讲成这般模样,也称得上是信口雌黄、胡说八道了。怪不得,到后来林公铎先生会被北京大学给解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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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15962 林公铎先生的奇谈怪论,还是属于在课堂上信口开河的范畴,大概连听讲的学生也不会把它太当回事情。可是有的学者的研究虽说没有像林先生的“高论”那样出格,可是其研究所得出的“结论”,也是颇有商榷的余地。甚至,它们还堂而皇之地刊诸于论文或专著,广泛传布,徒增纷扰。究其原因,发表这些观点的先生都是有大学问的专家,才华横溢,学富五车,则就免不了纵才使气、率尔操觚了,以至于观点有所偏激,结论有所乖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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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15964 像童书业先生天资之高、功底之厚、学问之大,乃是名闻整个学术界尤其是史学界的。作为历史学的权威学者,童先生专长于春秋史的研究,著有《春秋史》《春秋左传研究》等鸿篇巨制。其在这一领域的造诣之精深,直到今天也无人能出其右。此外,童先生在中国古代手工业史、中国绘画艺术史、中国陶瓷工艺史、中国古代思想史等领域中,也是研究精湛、成就卓著的专家,相关论著都是后学者必备的案头参考书。敝人母校山东大学历史系的数代人,至今提到童先生以及他的学问、他的逸闻,依然是眉飞色舞,手舞足蹈,引以为荣幸和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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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15966 可就是童先生这样的天才型学者,其个别的学术观点也一样难免是过度的标新立异,似乎颇有进一步讨论的空间。众所周知,《春秋史》是童书业先生的成名之作,也是该领域的扛鼎之作,属于典型的有价值的学术论著。可是,就是这样严肃的学术论著,也可以发现其论证不够严谨,创意过于大胆,有些天马行空,自说自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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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15968 譬如,该书第二章“从西周到春秋时的经济和社会情形”,设有“娼妓制度的猜测”一节,娼妓在春秋时是否存在,是可以“猜测”的,但是,童先生所依靠的重要论据,居然是《诗经》中的《郑风·出其东门》等等,这多少有些离谱,不够审慎了。童书业先生所征引的《出其东门》的文字,是该诗的第一节:“出其东门,有女如云,虽则如云,匪我思存。缟衣綦巾,聊乐我员。”这里,我们实在看不出有任何“娼妓”的影子或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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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15970 大家都知道,《出其东门》是一首歌颂坚贞爱情的诗篇,余冠英先生《诗经选》一书中有关此诗的题解,是一般人的普遍认知:东门游女虽则“如云”“如荼”,都不是我所属意的,我的心里只有那一位“缟衣綦巾”、装饰简朴的人儿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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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15972 可就是这样一首普通的“爱情诗”,童书业先生将它与娼妓制度联系了起来,还滔滔不绝引申开去,说它“隐约有娼妓制度的存在”,理由是:“东门外为何会有如云的游女……他们和她们怀着什么目标,也就可想而知了。”这恐怕也太求之过深、离题万里了。可它的的确确是写进了严肃学术著作当中,白纸黑字,立此存照的。这不能不说是童书业先生的小小疏漏,也是《春秋史》一书中的软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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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15974 其他像童书业先生在其《先秦七子思想研究》一书中论说庄子与杨朱为同一个人,断言庄子为儒家孔子弟子颜渊一脉的“后学”,同样也是没有充足证据的推理,在学术上恐怕是难以让人所苟同的。治学严谨的童书业先生尚且如此,当时更多的学者或许也就更难做到毫无疏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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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15976 在诸多学术前辈中,比童书业先生走得更远的,可是多得去了。随便举上一例,20世纪20年代末,学界还曾流传过“墨子为印度人”之类的观点。持此观点者可不是普通人,而是颇有名望的大学者胡怀琛,他在《东方杂志》《中国学术周刊》上发表《墨翟辨》和《墨学出于印度辨》两篇文章,后又出版《墨学辨》一书,石破天惊地提出“墨翟出于印度”“墨翟为印度人”和“墨翟为印度婆罗门教徒”等说法,在当时的史学界引起一时骚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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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15978 更令人惊诧的是,赞同此说者居然大有人在。如有一位名叫金祖同的学者,就曾在此基础上撰写著作,更提出墨子为阿拉伯人。这些名教授所申述的理由,就是《墨子·贵义篇》有墨子“色黑”的记载,所以他们就论断墨子是印度或阿拉伯人。这纯粹是一种臆测,怪诞荒谬,实在是太夸张了。如果以皮肤“色黑”来推断墨子为印度人或阿拉伯人,那么就干脆将墨子说成是非洲人算了,因为他们的肤色更加黝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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