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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南龙云时期的一桩文字狱：李长之被驱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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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古以来，以文字惹祸，就是文字狱，几乎各个朝代都有。民国时期，易君左的《闲话扬州》事，相对比较知名。李长之因为文章惹祸，被驱逐出云南大学和云南，知道底细的不算多，可以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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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前读《浦薛凤回忆录》（黄山书社版），看到一则关于李长之的记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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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校役之懒惰，李清华毕业，在校主持周刊（笔者按：《清华周刊》），而有色彩，专作攻击学校，诽谤教师文字。芝生（笔者按：冯友兰）荐于迪之（笔者按：熊庆来，时任云南大学校长）为云大国文教员。近在《宇宙风》发表一篇小品文字，闻有云南人不如牛之句（予未见原文），惹起本地人士反对，且事为龙主席所闻。据云绥靖公所欲请去谈话，李乃大恐，或云坐飞机离滇，或云坐长途汽车他往。听说迪之亦且为此称病若干时日。在滇人对此事固然器量狭小，但李初出茅庐，学得士林恶习，得此教训亦好。然本地人中殊有些偷懒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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浦薛凤的回忆录据他的序说都是当年的纪录：“记述个人之经历，情绪与感想，均系三十至四十年前逐段分项，信笔疾书，初不事雕琢，后未加粉饰”，可信度相当高。不过，这段话里也有错舛，如李长之的文章一稿两投，既发在1938年5月出版的《宇宙风》第六十七期，又发在昆明的《青年学生》上，后经删节，收入云南人民出版社《昆明的眼睛》一书。这也就是为什么甫一刊出，就引起轩然大波的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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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长之的文章刊登在通信栏里，题目叫《昆明杂写》，在《青年学生》连载三期（1938年4、5、6三期），共分九节。他的文章哪里惹恼了云南人呢？浦薛凤文中略有提示：有云南人不如牛之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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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并没有这样的话。问题却出在《昆明杂写》的第一节，李长之开宗明义说道：倘若有人问我，你在昆明最喜欢什末呢？我便要首先告诉他，是：牛。——而且几乎只是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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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句话是否可以解作李长之在骂云南人不如牛呢？这个问题见仁见智，他最喜欢牛，几乎只是牛。这么说，只不过是想谈谈昆明的牛罢了。各人所好，似乎无从非议。但这句话又可以解作：昆明的人在他视而不见，却笔走偏锋颂扬牛，这不正是目中无人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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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这么说为什么就触动了云南人敏感的神经呢？抗战后，下江人先后聚集到武汉、重庆、长沙、最后南下到昆明、蒙自等地，托庇于龙云治下的云南。云南人会觉得我们敞开胸怀接纳了你们，不表示一点感激，却只说牛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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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不可接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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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第一节第二节刊出后，反应不佳，李长之在《昆明杂写》续刊第四节时曾用自己的笔把前期的疏失修正了一点，提到了昆明人的笃厚与淳朴，甚至可爱，不过举的例子都是不好的。一个是缺乏信用的木匠，一个是骗钱的骗子，李长之说：“昆明人的忠厚，我也于其所犯的错见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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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长之在《昆明杂写》续完第七节又忍不住批评了省立图书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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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有一个省立图书馆，上午十一时才开馆，下午四时半就闭（原文作开，疑误）了。晚上不用说，是没有。并不是假日如此。书目全是紊乱的，查一查要费好些时候。而且查出来之后，借书单是要由馆员填写的，他填写时便又要像阿Q那样唯恐画圈画得不圆的光景，一笔一画，就又是好些时候，拿书到，便已经快要闭馆，即便你一开馆就逛进来的话。说“逛”是很写实的，来逛的人很多，因为究竟有两株颇大的茶花，和好几棵玉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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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说阅览室的馆员是只有一人的，就他所坐的地位看，颇像扼守山门的王灵官神，因为一进门就冲着他；但就他的面貌看，却就又像谁把小鬼和王灵官放倒颠了位置。阅览室是在楼下，等这位王灵官把借书条写好，却是放在一个破篮子里，楼上有人从一块斗方的孔穴里提将上去，书找到，便又把破篮子降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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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点钟开馆，四点半闭馆，这还是文化机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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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也说的是事实，但阿Q、王灵官、小鬼之类的比拟实在叫人不够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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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当《昆明杂写》在陆续刊出时，昆明甚至云南人的怒火却已经在持续发酵中，三篇刊完，事情已经没有回旋余地了。除了在云南报刊层出不穷的怒火发泄外，当年的绥靖公所龙云也忍不住请了云大校长熊庆来谈话，同时也传出话来，要对李长之不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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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下，李长之恐慌了，终于选择了三十六计走为上，一走了之。离李长之就任云大，不过半年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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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显然，这件事是文人弄笔头，惹怒当地人的文字之狱，与《闲话扬州》有异曲同工之处。这与当地人器量狭小有关。器量之小，往往与夜郎自大、坐井观天的现状有关，这是民国军阀政治必然产生的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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浦薛凤从李长之本身找原因，联系到他为清华学生，主编《清华周刊》以“攻击学校，诽谤教师”为荣，舞文弄墨，终于铩羽昆明，得到了教训。这也未始不是一种解读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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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性尧谈苏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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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性尧晚年写过一篇《忆苏青》，说苏青的作品：“就像死水里跳出一只青蛙，叫的却是五十年前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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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水里的青蛙，叫出半个世纪前的声音。这个比喻可谓奇突，死水是脏的、朽腐的、恶臭的、寂寞的、无声的，而里面却有活着的青蛙，本身就是一个奇迹，发出的是过去的声音，可见这只青蛙的古艳和奇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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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金性尧重读苏青作品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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