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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66020 皇上随即向东巡游到海上,行礼祭祀八神。上万齐人纷纷上书谈论神怪和奇异方术,却没有一个能应验的。皇上于是增调船只,让那些谈论海中有神山的几千人出海寻找蓬莱山的神人。这时公孙卿持天子符节走到队伍前面先行探视,在名山胜境恭候天子车驾。他到东莱后,说夜间看到了一个巨人,身高数丈,走近后却又不见了,只留下一个很大的足印,形状似禽兽的足印。群臣又有人说看到了一个老人牵着一条狗,说“我想见一见巨公”,说完便忽然不见踪影。皇上亲自察看了大足印,但不相信,到听群臣说起牵狗老人的事后,才深信这就是仙人了。皇上便特意在海上留宿以待仙人,准予方士乘坐驿车以来往报信,陆续派出求仙的人已有千数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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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66022 四月,皇上从海上归来回到奉高县。皇上认为众儒生和方士所说的封禅之事各不相同,荒诞不实,难以施行。于是他先到了梁父山,祭祀了地神。四月十九日,他命在内廷的儒生身着隆重的礼服,头戴皮弁,插笏垂绅,举行射牛的仪式。后又在泰山东面山脚下举行封土大礼,礼仪形式与郊祭太一神一样。所封土宽一丈二尺,高九尺,下面埋有玉牒书,书中内容隐秘无人知晓。行礼完毕后,天子只带着侍中奉车霍子侯登上了泰山,在山顶同样行了封土典礼,这些祭祀之事都禁止外传。第二天,皇上从泰山北坡下山。同天,即四月二十日,皇上在泰山脚下东北的肃然山上举行禅祭礼,仪式与祭祀后土相同。这些都是皇上亲自行叩拜礼。礼服都为黄色,并且用乐伴奏。祭祀用的草席都是江淮的三脊茅编织的,祭坛用五色土筑成。将远方进贡来的飞禽奇兽以及白山鸡等物放还山林,比起雍畤的祭祀礼数多有增加,但不用兕牛犀象之类。大家都到泰山下祭祀了后土。行封禅大典的地方,当夜仿佛有光出现,白天时有白云从封土中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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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66024 皇上从封禅之地回来后,来到明堂就坐,群臣轮番朝见道贺,恭祝天子圣寿无疆。于是皇帝下诏给御史大夫说:“朕以微小之身继承了至尊大位,终日战战兢兢,唯恐不能胜任。由于德行微薄,不明礼乐。祭祀太一神时,仿佛有霞光出现,又隐约看到一些奇怪事物,恐怕是因为怪物出现了,想停止行礼却又怕得罪神灵,于是强自登上泰山举行了封禅大典,又到梁父,之后又在肃然山举行了禅祭礼。欲从此自新,与士大夫一起重新开创一个新的局面,特赐给百姓每百户牛一头,酒十石,年过八十岁以上的孤寡老人赐赠布帛二匹。免除博县、奉高、蛇丘、历城四县的徭役和今年租税。大赦天下,具体细则与元朔三年的赦令相同。此次我所到之处的苦役全部赦免。凡二年以前所犯过失的人,都不再治罪。”又下诏说:“古时候天子每隔五年外出巡狩一次,到泰山举行封禅大典,诸侯在泰山下都有朝见留宿的住所。今命诸侯各自在泰山下自行构筑邸舍房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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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66026 皇上封禅泰山后,没有遇到风雨之灾,因此方士们纷纷说蓬莱山诸神不久即可见到,皇上也欣然以为不久便能见到神仙,于是便再次东行到海上观望,希望能遇到蓬莱山诸神。奉车都尉霍子侯这时突然得了急病,只一天就死了。皇上这才离开,沿海而上,北行到碣石,从辽西开始巡察,途经北部边塞到达九原县。五月,返回到甘泉宫。主管官员提议,既然宝鼎这年出现,那么就把这年的年号改为“元鼎”,把今年改为元封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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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66028 这年秋天,有彗星出现在东井宿中。十多天后,又有彗星出现在三台星座附近。有个善于望气名叫王朔的人说:“我曾观测到填星出现时就像瓜一般大,约一顿饭的工夫便隐去不见了。”有关官员都说:“陛下创建了汉朝的封禅制度,所以上天便用德星这种祥瑞来回报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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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66030 第二年冬天,皇上到雍城郊祭五帝。回来后,又拜祝并祭祀了太一神。赞礼官念道:“德星普照四方,这是吉祥的征兆。寿星也出现了,渊耀光明。这些星宿像信符一样应时出现,为此皇上敬拜太祝以供神灵享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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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66032 这年春天,公孙卿说在东莱山见到了神人,隐约听到神人说“想要见天子”。于是皇上便来到缑氏城,封公孙卿为中大夫。随后来到东莱,住了数日,却什么也没看到,据说只见到了神人的足印。皇上又重派遣方士,寻访神仙、采掘灵芝,人数达千余人。这一年天旱,皇上想出游却找不到出游的理由,就借口说到万里沙祷神求雨,顺道再去祭祀泰山。回来时经过瓠子县,皇上亲自到黄河决口处,在那住了两天,祭祀河神后离去。他命上卿汲仁、郭昌二人率领兵卒堵塞黄河的决口,将黄河两条渠水移位,恢复了大禹时的旧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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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66034 当时已经灭掉了南越和东越,一个名为勇之的越人说:“越人风俗迷信鬼神,他们祭祀时都能见到鬼,很是灵验。过去东瓯王因为敬鬼,活了一百六十岁。后世人逐渐怠慢鬼神,所以早早就衰老了。”于是皇上命越巫修建了越祝庙,只是有台而无坛,同样祭祀天神、上帝百鬼,却用鸡骨占卜吉凶。皇上极为相信这些,越祭和鸡骨占卜从此开始流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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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66036 公孙卿说:“仙人本来是可以看到的,但由于皇上来去匆忙,因此才没能看到。现在陛下可以建造一座楼观,像缑氏城楼一样,上面摆上肉脯、枣,神人应该可以到来。况且仙人都喜欢住在楼上。”于是皇上就在长安城建造了蜚廉观和桂观,在甘泉建造了益延寿观,让公孙卿持天子符节设置供品迎候神人。又建造了通天径台,台下设置祭祀礼具,想以此来招纳仙人、神人之属。于是在甘泉宫又建了前殿,并且开始扩建各处的宫殿。这年夏天,在甘泉殿的斋房中长出了灵芝草。接着皇上为黄河决口得以堵塞建了通天台,在建造过程中出现了祥瑞感应,皇上因此下诏说:“甘泉宫房中长出一株九茎灵芝,这是祥瑞,所以天下大赦,免去苦役犯的刑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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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66038 第二年,汉军出兵征伐朝鲜。这年夏季天旱。公孙卿说:“黄帝时期只要举行封祭就会出现天旱,封土因此晒了三年。”皇上于是下诏说:“天旱,难道是上天要晒干祭坛吗?我命令天下人都尊奉、祭祀主管降雨的灵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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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66040 第二年,皇上到雍城郊祭,修通了去回中的道路,到那里去巡察。春季,到达鸣泽,从西河县返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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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66042 第二年冬天,皇上巡察南郡,到江陵后继续东行。登上灊县境内的天柱山,并在此行了祭礼,称其为南岳。之后乘船沿江而下,从浔阳起程,出枞阳,经过彭蠡湖,沿途祭拜了名山大河。再向北行至琅邪,并沿海路北上。四月中旬,到达泰山东南麓的奉高县,举行了祭天之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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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66044 起初,皇上在封禅泰山时,在泰山的东北方向有一处古时候的明堂旧址,周围地势凶险并且不宽敞。皇上想在奉高邑旁重新再修建一座明堂,却不知道该如何建造。济南人公玊带献上了一幅黄帝时建造明堂的图样。在明堂图中,正中是一座大殿,四面无墙,用茅草覆顶,四周有水沟环绕。大殿四周有宫墙,其上建有一条空中通道,远远看去像一环形的楼阁。在环形通道的西南方有条进入大殿的路,称为昆仑道。天子从这里入大殿,拜祀上帝。于是皇上命奉高邑在汶水旁建造明堂,格局与公玊带提供的明堂图样相同。每五年到此祭祀一次,祭祀时把太一神和五帝神位摆在明堂的正位,把高祖皇帝的灵位放在正座的对面。在明堂下层祭祀后土,用牛、羊、猪各二十头做祭品。天子从昆仑道进入大殿,像在雍州郊祀一样祭祀明堂。行礼毕,便在堂下点燃燎火焚烧祭品。随后皇上又登上泰山,在山顶又举行了一番外人不知的秘祭。然后在泰山下又祭祀了五帝,祭祀时按五帝各自方位进行,只有黄帝与赤帝是合并祭祀的,祭拜时都有主管官员辅助侍候。祭祀时山上燃有燎火,而山下各处也都举火相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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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66046 二年以后,适逢十一月初一是甲子日,这天早晨为冬至节,推算历法的人把这一天作为新历法的开始。皇上为了表示对这一天的重视,亲自到了泰山,在这一天的早晨到明堂祭祀上帝,但没有行封禅礼。其赞礼的太祝说:“上天增授给皇帝太初历法,周而复始,没有穷尽。皇帝敬拜太一神。”之后皇上东行到海上,询问那些入海访求神仙的方士和其他出海人,没有任何效果。但皇上没有停止,反而增派更多的人员出海寻访,希望能侥幸遇上神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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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66048 十一月二十八日,柏梁殿发生火灾。十二月甲午初一日,皇上亲自到高里封禅祭拜,祭祀后土。然后行至渤海岸边,想要望祭蓬莱山的仙人之属,希望自己也终有一日能到达仙人之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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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66050 皇上回到京都,由于柏梁殿发生火灾的缘故,就改在甘泉宫接受其他郡国使者的朝见。公孙卿说:“黄帝建造的青灵台,十二天就被火烧了,黄帝便修建了明廷。明廷,就是甘泉宫。”方士大都说古时的帝王有把都城建在甘泉的。其后皇上就在甘泉宫接见诸侯,并让诸侯在甘泉修建了邸舍。越人勇之建议说:“越地的风俗是如果发生火灾之后,重建的屋子必须比原来的更大,用以镇住火灾。”于是皇上建造了建章宫,估计有千门万户,其前殿比未央宫还要高。建章宫东门为“凤阙”,高二十丈有余;西部则是“唐中宫”,有方圆数十里的虎圈;北面开凿了一个很大的池沼,池内建有二十多丈高的渐台,取名为“太液池”,池中还修建有近似于蓬莱、方丈、瀛洲、壶梁的岛屿,象征海中的神山龟鱼之类;南面建有玉堂、璧门等建筑以及大鸟的塑像。此外还有神明台、井干楼等建筑,高达五十多丈,相邻楼阁之间有辇道彼此相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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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66052 夏季,汉朝改变历法,把每年正月作为一年的开端,在五色中崇尚黄色,官员的印章也都改为五字,这一年的年号改为太初元年。同年,汉军向西出兵讨伐大宛。这年发生了蝗灾。朝廷让方士丁夫人、洛阳的虞初等人用方术诅咒匈奴和大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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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66054 第二年,主管官员上书说,由于在雍城五畤没有把牲畜等祭品煮熟,所以祭祀时芬芳之味没能够齐备。于是皇上命祠官用煮熟的牺牲祭祀五畤,并依照五帝方位的颜色向它们进献其颜色相胜的供品,同时改用木偶代替生马驹。只有五月的尝驹祭以及在天子亲自行郊祀礼时才用生马驹。其他所有名山大川的祭祀,凡是用驹的也一律改用木偶马代替,只有天子出行路过该地祭祀时才用真驹。其他礼数不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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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66056 第二年,皇上向东远行巡察到海上,考察方士们寻求神仙的事情,却没有一件事能应验的。有方士说:“黄帝时曾建造了五座城邑十二座楼,在执期迎接、等候神人,称为迎年。”皇上马上按他所说的建造了一座楼台,称为“明年祠”,并且亲自前往行礼祭祀了上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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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66058 公玊带说:“黄帝时虽然封禅过泰山,但是他的大臣风后、封巨、岐伯等都还提议黄帝到东泰山祭天,到凡山祭地,以求与上帝显现的符瑞相合,这样才能长生不死。”皇上便命人准备了祭祀用具,到了东泰山。到了东泰山后发现东泰山很矮小,与名声不相符,就命祠官仅在此行礼,就没在这里封禅了。之后命公玊带在这里主持祭祀,迎候神人。这年夏天,皇上回到泰山,像从前一样举行五年一次的封禅礼,另外还增加了在石闾山祭祀了地神。石闾山在泰山南麓,有许多方士说这里是仙人居住的门闾,所以皇上亲自前往禅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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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66060 至此过了五年,皇上又到泰山进行封禅,回来时路过并祭祀了恒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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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66062 本朝天子新制定的祭礼,有太一、后土,每隔三年天子便亲自去郊祭一次;创建了汉家的封禅制度,每隔五年举行一次,皇上亲往;薄忌建议设立的太一祠以及三一、冥羊、马行、赤星等五处神祠,由宽舒负责的下属祀官按岁时祭祀;其他的六庙,都由太祝官管领。除此之外的八神等神庙,明年、凡山等名祠,若天子出行时路过则祭祀,离开后则停祭;由方士建议所建立的祠庙,均由建议者自己主持,此人死后祠庙便废弃,祠官不再过问。其他的祭祀都仍按旧例。当今天子自封禅开始以来的十二年间,五岳、四渎普遍都祭祀过。而方士们所说迎候并祭祀神人,以及出海寻求蓬莱山的事,最终也没有效验。像公孙卿那样的候神者,除了以神人的脚印来做辩解,再无其他效验。皇上因此对于方士们怪诞、迂阔的话越来越厌倦懈怠了,不过仍对他们加以笼络,也没有断绝往来,希望有一天能真正遇到神仙。从此以后,方士们上书谈论神仙和祭祀之事的就更多了,不过其效验如何,大家可以想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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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166064 太史公说:我跟随天子巡祭天地诸神和名山大川,还参与了封禅大典;也曾进入寿宫行过祭祀礼,并恭候神君说话,研究并观察了方士祠官们的用意,于是坐下来依次分析论述了自古以来那些祭祀鬼神的礼仪情况,包括全部祭拜情形的表里内外,以便让后世的君子,得以观看浏览整个过程。至于祭祀中关于俎豆圭币等祭品的情况,以及献酬的仪式,在主管机构保存有详细的档案记载,本文就不再赘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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