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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不喜文学,好任侠,已然诺。诸所与交通,无非豪桀大猾。家累数千万,食客日数十百人。陂池田园,宗族宾客为权利,横于颍川。颍川儿乃歌之曰:“颍水清,灌氏宁;颍水浊,灌氏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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灌夫家居虽富,然失势,卿相侍中宾客益衰。及魏其侯失势,亦欲倚灌夫引绳批根生平慕之后弃之者。灌夫亦倚魏其而通列侯宗室为名高。两人相为引重,其游如父子然。相得欢甚,无厌,恨相知晚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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灌夫有服,过丞相。丞相从容曰:“吾欲与仲孺过魏其侯,会仲孺有服。”灌夫曰:“将军乃肯幸临况魏其侯,夫安敢以服为解!请语魏其侯帐具,将军旦日蚤临。”武安许诺。灌夫具语魏其侯如所谓武安侯。魏其与其夫人益市牛酒,夜洒埽,早帐具至旦。平明,令门下候伺。至日中,丞相不来。魏其谓灌夫曰:“丞相岂忘之哉?”灌夫不怿,曰:“夫以服请,宜往。”乃驾,自往迎丞相。丞相特前戏许灌夫,殊无意往。及夫至门,丞相尚卧。于是夫入见,曰:“将军昨日幸许过魏其,魏其夫妻治具,自旦至今,未敢尝食。”武安鄂谢曰:“吾昨日醉,忽忘与仲孺言。”乃驾往,又徐行,灌夫愈益怒。及饮酒酣,夫起舞属丞相,丞相不起,夫从坐上语侵之。魏其乃扶灌夫去,谢丞相。丞相卒饮至夜,极欢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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丞相尝使籍福请魏其城南田。魏其大望曰:“老仆虽弃,将军虽贵,宁可以势夺乎!”不许。灌夫闻,怒,骂籍福。籍福恶两人有郄,乃谩自好谢丞相曰:“魏其老且死,易忍,且待之。”已而武安闻魏其、灌夫实怒不予田,亦怒曰:“魏其子尝杀人,蚡活之。蚡事魏其无所不可,何爱数顷田?且灌夫何与也?吾不敢复求田。”武安由此大怨灌夫、魏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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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光四年春,丞相言灌夫家在颍川,横甚,民苦之。请案。上曰:“此丞相事,何请。”灌夫亦持丞相阴事,为奸利,受淮南王金与语言。宾客居间,遂止,俱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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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丞相取燕王女为夫人,有太后诏,召列侯宗室皆往贺。魏其侯过灌夫,欲与俱。夫谢曰:“夫数以酒失得过丞相,丞相今者又与夫有郄。”魏其曰:“事已解。”强与俱。饮酒酣,武安起为寿,坐皆避席伏。已魏其侯为寿,独故人避席耳,余半膝席。灌夫不悦。起行酒,至武安,武安膝席曰:“不能满觞。”夫怒,因嘻笑曰:“将军贵人也,属之!”时武安不肯。行酒次至临汝侯,临汝侯方与程不识耳语,又不避席。夫无所发怒,乃骂临汝侯曰:“生平毁程不识不直一钱,今日长者为寿,乃效女儿呫嗫耳语!”武安谓灌夫曰:“程李俱东西宫卫尉,今众辱程将军,仲孺独不为李将军地乎?”灌夫曰:“今日斩头陷匈,何知程李乎!”坐乃起更衣,稍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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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其侯去,麾灌夫出。武安遂怒曰:“此吾骄灌夫罪。”乃令骑留灌夫。灌夫欲出不得。籍福起为谢,案灌夫项令谢。夫愈怒,不肯谢。武安乃麾骑缚夫置传舍,召长史曰:“今日召宗室,有诏。”劾灌夫骂坐不敬,系居室。遂按其前事,遣吏分曹逐捕诸灌氏支属,皆得弃市罪。魏其侯大愧,为资使宾客请,莫能解。武安吏皆为耳目,诸灌氏皆亡匿,夫系,遂不得告言武安阴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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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其锐身为救灌夫。夫人谏魏其曰:“灌将军得罪丞相,与太后家忤,宁可救邪?”魏其侯曰:“侯自我得之,自我捐之,无所恨。且终不令灌仲孺独死,婴独生。”乃匿其家,窃出上书。立召入,具言灌夫醉饱事,不足诛。上然之,赐魏其食,曰:“东朝廷辩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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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其之东朝,盛推灌夫之善,言其醉饱得过,乃丞相以他事诬罪之。武安又盛毁灌夫所为横恣,罪逆不道。魏其度不可奈何,因言丞相短。武安曰:“天下幸而安乐无事,蚡得为肺腑,所好音乐狗马田宅。蚡所爱倡优巧匠之属,不如魏其、灌夫日夜招聚天下豪桀壮士与论议,腹诽而心谤,不仰视天而俯画地,辟倪两宫间,幸天下有变,而欲有大功。臣乃不知魏其等所为。”于是上问朝臣:“两人孰是?”御史大夫韩安国曰:“魏其言灌夫父死事,身荷戟驰入不测之吴军,身被数十创,名冠三军,此天下壮士,非有大恶,争杯酒,不足引他过以诛也。魏其言是也。丞相亦言灌夫通奸猾,侵细民,家累巨万,横恣颍川,凌轹宗室,侵犯骨肉,此所谓‘枝大于本,胫大于股,不折必披’,丞相言亦是。唯明主裁之。”主爵都尉汲黯是魏其。内史郑当时是魏其,后不敢坚对。余皆莫敢对。上怒内史曰:“公平生数言魏其、武安长短,今日廷论,局趣效辕下驹,吾并斩若属矣。”即罢起入,上食太后。太后亦已使人候伺,具以告太后。太后怒,不食,曰:“今我在也,而人皆藉吾弟,令我百岁后,皆鱼肉之矣。且帝宁能为石人邪!此特帝在,即录录,设百岁后,是属宁有可信者乎?”上谢曰:“俱宗室外家,故廷辩之。不然,此一狱吏所决耳。”是时郎中令石建为上别言两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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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安已罢朝,出止车门,召韩御史大夫载,怒曰:“与长孺共一老秃翁,何为首鼠两端?”韩御史良久谓丞相曰:“君何不自喜?夫魏其毁君,君当免冠解印绶归,曰‘臣以肺腑幸得待罪,固非其任,魏其言皆是’。如此,上必多君有让,不废君。魏其必内愧,杜门齰舌自杀。今人毁君,君亦毁人,譬如贾竖女子争言,何其无大体也!”武安谢罪曰:“争时急,不知出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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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上使御史簿责魏其所言灌夫,颇不仇,欺谩。劾系都司空。孝景时,魏其常受遗诏,曰“事有不便,以便宜论上”。及系,灌夫罪至族,事日急,诸公莫敢复明言于上。魏其乃使昆弟子上书言之,幸得复召见。书奏上,而案尚书大行无遗诏。诏书独藏魏其家,家丞封。乃劾魏其矫先帝诏,罪当弃市。五年十月,悉论灌夫及家属。魏其良久乃闻,闻即恚,病痱,不食欲死。或闻上无意杀魏其,魏其复食,治病,议定不死矣。乃有蜚语为恶言闻上,故以十二月晦论弃市渭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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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春,武安侯病,专呼服谢罪。使巫视鬼者视之,见魏其、灌夫共守,欲杀之。竟死。子恬嗣。元朔三年,武安侯坐衣襜褕入宫,不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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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南王安谋反觉,治。王前朝,武安侯为太尉,时迎王至霸上,谓王曰:“上未有太子,大王最贤,高祖孙,即宫车晏驾,非大王立当谁哉!”淮南王大喜,厚遗金财物。上自魏其时不直武安,特为太后故耳。及闻淮南王金事,上曰:“使武安侯在者,族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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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史公曰:魏其、武安皆以外戚重,灌夫用一时决筴而名显。魏其之举以吴楚,武安之贵在日月之际。然魏其诚不知时变,灌夫无术而不逊,两人相翼,乃成祸乱。武安负贵而好权,杯酒责望,陷彼两贤。呜呼哀哉!迁怒及人,命亦不延。众庶不载,竟被恶言。呜呼哀哉!祸所从来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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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其侯窦婴,是孝文帝窦皇后堂兄的儿子,他的父辈世代是观津人。窦婴喜欢结交宾客。孝文帝时,窦婴担任吴国国相,后因病免职。孝景帝刚刚登上皇位时,他任詹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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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孝王是景帝的弟弟,他的母亲窦太后对他非常疼爱。有一次梁孝王入朝,和景帝以兄弟的身份一起宴饮,这时景帝还没有立太子。喝得高兴时,景帝随口说:“我死之后把皇位传给梁王。”窦太后听了非常高兴。这时窦婴端起一杯酒上前阻拦皇上,说道:“天下是高祖打下的,按照规矩,帝位应当父子相传,怎能擅自改变章程传给梁王呢!”窦太后听了很不高兴,从此憎恨窦婴。窦婴也嫌詹事的官职太小,就借口生病辞了职。窦太后趁机消除了窦婴进出宫门的名籍,不准他再进宫朝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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孝景帝三年,吴、楚等七国反叛,皇上观察当时皇族成员和窦氏族人,觉得没有谁比得上窦婴贤能了,于是就把窦婴召来。窦婴入宫拜见,借口有病不足以担任这样的差事,坚决推辞。窦太后这时也为以前的看法感到惭愧。皇上说:“国家正处在危急关头,您怎么可以推辞呢?”于是便任命窦婴为大将军,赏赐黄金千斤。窦婴就向皇上推荐袁盎、栾布等闲居在家的将领贤士,又把皇上所赏赐的黄金,都摆在走廊穿堂里,让属下的军官根据需要随便拿取,自己一点儿也没有拿回家。窦婴驻守荥阳,监视齐国和赵国的兵马,等到七国的叛乱全部被平定之后,皇上就封窦婴为魏其侯。当时许多说客都争相归附魏其侯。景帝时每次朝廷讨论军政大事,条侯周亚夫、魏其侯窦婴位置最高,其他列侯都不敢与他们争论抗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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孝景帝四年,皇上册立栗太子,任命魏其侯担任太子太傅。景帝七年,栗太子被废,魏其侯多次为栗太子辩驳都没能挽回。窦婴就推说有病,在蓝田县南山隐居起来,一住就好几个月,许多宾客、辩士都来劝说他,但没有人能说服他回到朝廷。当时梁地人高遂来劝窦婴说:“能使您富贵的是皇上,能使您成为朝廷亲信的是太后。如今您担任太子太傅,太子被废黜时不能力争,力争不奏效时又不能自杀殉职。最后只是称病引退,每天拥抱着歌姬美女,闲居在家而不参加朝会。把前后情况一对比,您分明是要张扬皇帝的过失。假如皇上和太后恼怒,那您的妻子儿女都会一个不剩地被杀害。”窦婴一听有理,于是就走出山来,像原来一样照常上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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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侯刘舍被免去丞相职务时,窦太后多次推荐窦婴当丞相。景帝说:“太后难道认为我因为有所吝惜,才不让魏其侯当丞相吗?魏其侯这个人骄傲自满,常有轻率之举,难以出任丞相,担此重任。”于是就没有用他,而提拔了建陵侯卫绾做丞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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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安侯田蚡,是孝景帝皇后的同母弟弟,出生在长陵。魏其侯当了大将军,正显赫的时候,田蚡还是个小郎官,远没有显达。他经常去魏其侯家中,侍奉魏其侯饮酒,完全以晚辈的礼节跪拜侍立。到孝景帝晚年的时候,田蚡日益显贵,受到宠爱,做了太中大夫。他善言辞,有口才,学习过《槃盂》之类的书籍,被王太后认为很贤能。景帝驾崩,当天太子刘彻就登位,王太后摄政,用来镇压、安抚百姓的措施大多采用田蚡和其门下宾客们的计策。田蚡和他的弟弟田胜,都因是王太后弟弟的缘故,在景帝后元三年,田蚡被封为武安侯,田胜被封为周阳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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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安侯刚掌权就想做丞相,所以对他的宾客非常谦卑,推荐闲居在家的名士出来做官,让他们显贵,想以此来压倒窦婴等将相的势力。建元元年,丞相卫绾因病免职,皇上正在考虑丞相和太尉的人选。籍福劝说武安侯道:“魏其侯掌权很久了,天下有才能的人一向归附他。现在您刚刚兴起,不能和魏其侯相比,即使皇上想让您做丞相,也一定要推让给魏其侯。魏其侯当了丞相,那么您一定会当太尉。太尉和丞相一样尊贵,您还有让贤的美名。”于是武安侯就委婉地告诉太后暗示皇上,这样就任命魏其侯当丞相,武安侯当太尉。籍福去向魏其侯道贺,便提醒他说:“您天性是喜欢好人憎恶坏人,如今正因有好人称赞您,所以才当了丞相。但是您也憎恶坏人,坏人更多,他们也会毁谤您的。您如果能够善恶兼容,就能好运长久;如果不能,马上就会由于毁谤而失势。”魏其侯却听不进他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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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其侯窦婴和武安侯田蚡都爱好儒家学说,推荐赵绾当了御史大夫,王臧担任郎中令。他们迎来鲁申公,想设立明堂,命令住在长安的各诸侯回到封地去,废除关禁,按照古礼制定服饰制度,以此来表明太平的气象。同时检举谴责窦氏诸人及皇族中没有品德的人,消除他们的族籍。当时各外戚都是列侯,很多人娶了公主,都不想回到封地去,因此对魏其侯、武安侯的毁谤每天都会传到窦太后的耳中。窦太后喜欢黄老学说,而魏其侯、武安侯、赵绾、王臧等人则坚决推崇儒家学术,轻视道家学说,因此窦太后更加不喜欢他们。到了建元二年,御史大夫赵绾请皇上不要把政事禀奏给太后。窦太后大怒,便罢免并驱逐了赵绾、王臧等人,同时免除丞相和太尉的职务,任命柏至侯许昌当丞相、武强侯庄青翟当御史大夫。魏其侯、武安侯从此只能以列侯的身份闲居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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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安侯虽然不担任官职,但因为王太后的缘故,仍然受到皇上的宠信。他经常议论政事,屡次建议也都被采纳。天下趋炎附势的官吏和士人,于是纷纷离开魏其侯而巴结武安侯,武安侯也就一天比一天骄横。建元六年,窦太后逝世,丞相许昌、御史大夫庄青翟由于丧事办得不好而被免职。于是皇上任用武安侯为丞相,大司农韩安国为御史大夫。这样一来,天下的士人、郡太守和诸侯王就更加依附武安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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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安侯身材矮小,其貌不扬,可是出身却很尊贵。又因为当时的诸侯王都年纪大了,皇上刚刚即位,年纪很轻,田蚡作为皇上的心腹担任朝廷的丞相,他认为如果不用礼法狠狠地整顿一番,天下人就不会服服帖帖的。那个时候,丞相入朝廷奏事,坐下来一说就是大半天,所说的话皇帝都得听,他举荐的人,有的从平民一下子提拔到二千石级,丞相的权力超过了皇帝。皇上有一次生气地说:“你封官封完了没有?我还想封几个呢。”他曾经要求把考工官署的地盘划给自己扩建住宅,皇上生气地说:“您怎么不干脆直接拿走朝廷的武库!”从这以后他才有所收敛。他请客人宴饮,让他的兄长盖侯南向坐,自己却东向坐,认为自己作为汉朝丞相比较尊贵,不可以因为是兄长就私下委屈自己的地位。武安侯从此越加骄纵,修建的住宅,其规模、豪华在所有贵族府第中属第一。田地、园林极其肥沃,派到各郡县购买器物的车在大路上络绎不绝。前堂摆设着钟鼓,树立着曲柄长条旗,后面寝宫的姬妾数以百计。至于诸侯们进献的金器、玉器、狗马和赏玩物品,就更没法计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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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其侯在窦太后去世后,越发被皇上疏远,由于没有权势,那些门客渐渐离去,甚至对他懈怠傲慢起来,只有灌将军还保持原来的态度。魏其侯整天闷闷不乐,唯独对灌将军格外厚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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