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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预认为天下虽然安定了，但忘了战争必然是危险的，于是在讲武方面勤勤恳恳，还修建了武学堂，江汉一带的百姓都怀念他的功德，他的教化之功远及万里。攻破了山越部族后，交错设置驻屯军队的营地，分别据守要害的地方，以此巩固安定的形势。又修缮了邵信臣的遗迹，利用过去的水利工程导引滍、淯诸水浇灌原田一万多顷，刊立石标划分疆域，使土地有固定的界限，国家和个人都得到好处，民众有了依靠，号称他为“杜父”。旧有的水道只有通过沔、汉到达江陵一千几百里，往北没有水路可通。再者巴丘湖是沅江、湘江交汇的地方，背山临河，着实险固，是荆州蛮人的依靠。于是，杜预开凿杨口，从夏水到达巴陵一千多里，内可疏导长江洪险，外可开通零、桂的漕运。南方地区的人们曾这样歌颂他：“后世不发生叛乱是因为有了杜翁，谁都知道他的智名和勇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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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预对于公众的事情，知道了就没有不干的。一切兴造工程，都必定进行全面的考虑，很少有失败的，有人讥笑他是一位虑事琐碎的人，杜预说：“禹、稷的功劳，目的在于救世，我这样做是学习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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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预希望在后世能留个好名声，常说道：“高岸将变成深谷，深谷将会成为丘陵”，就为自己竖立了二通碑刻，记载了他的勋绩，一碑深埋在万山的脚下，一碑立在了岘山的顶上，说：“怎么知道此地以后不能变成丘陵深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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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预不会骑马，射箭连薄木片都穿不透，但每次被任用担当大事时，都能站在将帅的行列。接人待物，态度谦恭而且很有礼貌，解答别人的问题从无任何保留，教诲部下将属从不知道什么是疲倦，做事敏捷干练，说话认真谨慎。既然已经建树了功勋，以后生活环境从容了，也没有什么事情，这才沉湎于学问，撰写了《春秋左氏经传集解》。又参考了众家的谱牒行状，著成《释例》。还编写了《盟会图》《春秋长历》，作为一家之学，到了晚年才成功。又撰《女记赞》。当时有人评论杜预著述义旨质朴，没有引起世人的重视，只有秘书监挚虞赞赏杜预的著述，说：“左丘明本想为《春秋》作传，但《左传》却自成一体流行于世。《释例》本来是为《传》写成的，而它的思想内容何止于《左传》，所以也能单独行世。”当时王济懂得相马术，又很喜欢马，而和峤非常爱好聚敛钱财，杜预经常说：“王济有马的嗜好，和峤有钱的嗜好。”武帝听了，问杜预说：“您有什么癖好？”回答说：“我有《左传》的癖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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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预任镇将时，多次贿赂洛阳京城中的权贵要人。有人问他为什么这样做，杜预说：“我只怕被人坑害，不想求什么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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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预刚到荆州不久的时候，有一次宴会上喝醉了酒，躺卧在斋内，外面的人听到呕吐的声音，从窗口偷偷地往里瞧，只见一条大蛇垂头呕吐。听说的人感到很惊异。以后他被征用为司隶校尉，加升到特进的地位，走到邓县时病死，这一年他六十三岁。皇帝十分叹惜哀悼，追赠他为征南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谥号为“成”。杜预活着的时候留下遗嘱说：“古代人不讲究合葬，知道死生的道理和无有的道理一样。中古圣人改为合葬，大概是利用别合无在相辅相成的道理来示教人的。从此以后，高官贵人有的合有的不合，不能知道生，怎么能知道死？所以都按照自己的意愿去办。我过去作台郎时，曾因公事差使过密县境内的邢山，山上有一坟冢，打问当地的农夫，有的说是郑国大夫祭仲的冢，有的说是子产的冢，于是率领随从祭奠观看。这座坟冢建造在山顶上，环视四周旷阔的空间，坟墓和正南正北的山体相连，又偏向东北，朝向新郑城，意思是不忘本啊。冢墓的隧道只填埋后段而前段是空的，不填埋墓道说明里面没有珍宝藏埋，用不着多深。山上有许多美丽的石头不用，却一定要采集洧水岸旁的天然石头建造墓穴，可贵之处在于不费工巧，而且这些石头又不实用。君子嘉赏他有情，小人无利可图也不会去挖他的坟，历经一千年而没有毁坏，这是节俭的结果。我去年春天入京，由于郭氏去世，按照陪陵的习惯制度，我自己提出在洛阳城东首阳山以南营造陵墓，作为将来的兆域。所得到的这一片地方有一座小山，山上没有旧冢。它的高度虽与邢山不能相比，然而东边能奉守二陵，西边可瞻望宫阙，南边能看到伊河、洛河，北边能望见伯夷、叔齐的陵墓，能站得高看得远，这也就安心了。于是就栽树开道，构成一定的规制，到时全用洛水的鹅卵石建造墓穴，南向开挖隧道，大小规模形制参照郑大夫的坟冢，想用节俭的精神完成自己的陵墓。棺椁葬品等事情，也都按照节俭精神办。”子孙一一按遗嘱办理了。杜预死后，他的儿子杜锡继承了他的爵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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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锡字世嘏。从小就有很大名气，初仕为长沙王司马乂的文学，又升任太子中舍人。他性格坦诚、直爽、忠烈，几次规劝愍怀太子，言语十分诚恳，太子对他有些讨厌。后来太子把针放在杜锡经常坐的毛毡中，杜锡臀部被扎出血来。有一天，太子问杜锡：“前些时候你曾遇上件什么事？”杜锡回答说：“喝醉了酒，记不得了。”太子反诘他说：“你喜欢责备人，为什么自己找错事干？”以后又转任为卫将军长史。赵王司马伦篡夺了皇位，任命他为治书御史。孙秀请求与杜锡结交，被杜锡拒绝，孙秀虽然心中不满，但惧怕他名声高，也不敢加害于他。惠帝复辟，任他为吏部郎、城阳太守，但他没有接受，于是升任为尚书左丞。他四十八岁那年去世，朝廷追赠他为散骑常侍。儿子杜乂继承了他的官爵，这事在《外戚传》中有记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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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臣说：泰始年间，人们只知道进呈赐予，羊公始提出平定吴国的策略，他看到了社会历史发展的大势。过去齐国有大将黔夫，燕国人祭尊北门的鬼神而不敢南视齐国；赵国有大将李牧，秦王就收敛兼并东方的势头。桑枝的本性平和不争，使嫉贤害能之辈深感自己惭愧。播施恩信于南方地区，败吴国于汉水。长江东西横贯如砥石一般，但挡不住百姓老少纷纷前来归附。更在于有功不居，衣着不华丽，居住不讲究，落落大方而且又有气度。杜预不是生来就有智谋，然而运用起来却非常自如，用深谋远虑来攻取敌城，文武双全。孔门可称道的有四人，他仰慕的只有三位；《春秋》有五种传本，而他独自擅长其中的一种，不也是他的很大成就吗！服三年的丧期，不分贵贱。杜预轻率地缩短在位皇帝的丧期，令人叹息；主张逝者已葬，太子也应去掉丧服，这又是何等无情。曲己之尊，苟合古人，不讲究自己的身份；以当代宰辅地位，葬礼规格下降为诸侯的庶子，这是檀弓所反复研习的变礼，杜预正是本此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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赞辞说：西有汉水的险要，东有长江的回流。羊公的恩信，使南方地区百万民众归服了。昔日曾率兵征战，后来专心研究经典从事著述。元凯本是文场上的人物，人们却称他为武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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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史（文白对照精华版） 晋书卷四十三列传第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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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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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涛字巨源，河内怀人也。父曜，宛句令。涛早孤，居贫，少有器量，介然不群。性好《庄》《老》，每隐身自晦。与嵇康、吕安善，后遇阮籍，便为竹林之交，著忘言之契。康后坐事，临诛，谓子绍曰：“巨源在，汝不孤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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涛年四十，始为郡主簿、功曹、上计掾。举孝廉，州辟部河南从事。与石鉴共宿，涛夜起蹴鉴曰：“今为何等时而眠邪！知太傅卧何意？”鉴曰：“宰相三不朝，与尺一令归第，卿何虑也！”涛曰：“咄！石生无事马蹄间邪！”投传而去。未二年，果有曹爽之事，遂隐身不交世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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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宣穆后有中表亲，是以见景帝。帝曰：“吕望欲仕邪？”命司隶举秀才，除郎中。转骠骑将军王昶从事中郎。久之，拜赵国相，迁尚书吏部郎。文帝与涛书曰：“足下在事清明，雅操迈时。念多所乏，今致钱二十万、谷二百斛。”魏帝尝赐景帝春服，帝以赐涛。又以母老，并赐藜杖一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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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与尚书和逌交，又与锺会、裴秀并申款昵。以二人居势争权，涛平心处中，各得其所，而俱无恨焉。迁大将军从事中郎。锺会作乱于蜀，而文帝将西征。时魏氏诸王公并在邺，帝谓涛曰：“西偏吾自了之，后事深以委卿。”以本官行军司马，给亲兵五百人，镇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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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熙初，封新沓子。转相国左长史，典统别营。时帝以涛乡闾宿望，命太子拜之。帝以齐王攸继景帝后，素又重攸，尝问裴秀曰：“大将军开建未遂，吾但承奉后事耳。故立攸，将归功于兄，何如？”秀以为不可，又以问涛。涛对曰：“废长立少，违礼不祥。国之安危，恒必由之。”太子位于是乃定。太子亲拜谢涛。及武帝受禅，以涛守大鸿胪，护送陈留王诣邺。泰始初，加奉车都尉，进爵新沓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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及羊祜执政，时人欲危裴秀，涛正色保持之。由是失权臣意，出为冀州刺史，加宁远将军。冀州俗薄，无相推毂。涛甄拔隐屈，搜访贤才，旌命三十余人，皆显名当时。人怀慕尚，风俗颇革。转北中郎将，督邺城守事。入为侍中，迁尚书。以母老辞职，诏曰：“君虽乃心在于色养，然职有上下，旦夕不废医药，且当割情，以隆在公。”涛心求退，表疏数十上，久乃见听。除议郎，帝以涛清俭无以供养，特给日契，加赐床帐茵褥。礼秩崇重，时莫为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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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除太常卿，以疾不就。会遭母丧，归乡里。涛年窬耳顺，居丧过礼，负土成坟，手植松柏。诏曰：“吾所共致化者，官人之职是也。方今风俗陵迟，人心进动，宜崇明好恶，镇以退让。山太常虽尚居谅闇，情在难夺，方今务殷，何得遂其志邪！其以涛为吏部尚书。”涛辞以丧病，章表恳切。会元皇后崩，遂扶舆还洛。逼迫诏命，自力就职。前后选举，周遍内外，而并得其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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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宁初，转太子少傅，加散骑常侍；除尚书仆射，加侍中，领吏部。固辞以老疾，上表陈情。章表数十上，久不摄职，为左丞白褒所奏。帝曰：“涛以病自闻，但不听之耳。使涛坐执铨衡则可，何必上下邪！不得有所问。”涛不自安，表谢曰：“古之王道，正直而已。陛下不可以一老臣为加曲私，臣亦何心屡弄陈日月。乞如所表，以章典刑。”帝再手诏曰：“白褒奏君甚妄，所以不即推，直不喜凶赫耳。君之明度，岂当介意邪！便当摄职，令断章表也。”涛志必欲退，因发从弟妇丧，辄还外舍。诏曰：“山仆射近日暂出，遂以微苦未还，岂吾侧席之意。其遣丞掾奉诏谕旨，若体力故未平康者，便以舆车舆还寺舍。”涛辞不获已，乃起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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涛再居选职十有余年，每一官缺，辄启拟数人，诏旨有所向，然后显奏，随帝意所欲为先。故帝之所用，或非举首，众情不察，以涛轻重任意。或谮之于帝，故帝手诏戒涛曰：“夫用人惟才，不遗疏远单贱，天下便化矣。”而涛行之自若，一年之后众情乃寝。涛所奏甄拔人物，各为题目，时称《山公启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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涛中立于朝，晚值后党专权，不欲任杨氏，多有讽谏，帝虽悟而不能改。后以年衰疾笃，上疏告退曰：“臣年垂八十，救命旦夕，若有毫末之益，岂遗力于圣时。迫以老耄，不复任事。今四海休息，天下思化，从而静之，百姓自正。但当崇风尚教以敦之耳，陛下亦复何事。臣耳目聋瞑，不能自励。君臣父子，其间无文，是以直陈愚情，乞听所请。”乃免冠徒跣，上还印绶。诏曰：“天下事广，加吴土初平，凡百草创，当共尽意化之。君不深识往心而以小疾求退，岂所望于君邪！朕犹侧席，未得垂拱，君亦何得高尚其事乎！当崇至公，勿复为虚饰之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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涛苦表请退，诏又不许。尚书令卫瓘奏：“涛以微苦，久不视职。手诏频烦，犹未顺旨。参议以为无专节之尚，违在公之义。若实沈笃，亦不宜居位。可免涛官。”中诏瓘曰：“涛以德素为朝之望，而常深退让，至于恳切。故比有诏，欲必夺其志，以匡辅不逮。主者既不思明诏旨，而反深加诋案，亏崇贤之风，以重吾不德，何以示远近邪！”涛不得已，又起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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