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琎字子璥。方轨正直。宋泰豫中,为明帝挽郎。举秀才,建平王景素征北主簿,深见礼遇。邵陵王征虏安南行参军。建元初,为武陵王晔冠军征虏参军。晔与僚佐饮,自割鹅炙。琎曰:“应刃落俎,膳夫之事,殿下亲执鸾刀,下官未敢安席。”因起请退。与友人孔澈同舟入东,澈留目观岸上女子,琎举席自隔,不复同坐。豫章王太尉板行佐。兄瓛夜隔壁呼琎共语,琎不答,方下床著衣立,然后应。瓛问其久,琎曰:“向束带未竟。”其立操如此。文惠太子召琎入侍东宫,每上事,辄削草。寻署中兵,兼记室参军大司马军事,射声校尉,卒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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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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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瓛字子圭,沛国相人,晋丹阳尹刘惔的六代孙。他的祖父刘弘之,官至给事中,父亲刘惠,累官至治书御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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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瓛起先被州刺史举为祭酒主簿,宋大明六年,举为秀才。他的哥哥刘璲也很有名,先应州举,为秀才。至此,州别驾东海人王元曾给刘瓛的父亲刘惠的书信说:“贤子连年充举秀才,本州闾里可称得人。”朝廷除官奉朝请,不曾就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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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瓛少年时笃好儒学,于是博通五经。招收生徒讲授,常有数十人。丹阳尹袁粲在后堂举行晚宴,刘瓛也在座,袁粲指着庭院中的柳树对刘瓛说:“人们传说这棵树是您的六世祖刘尹所栽,常思念他的高风亮节;今又见您清德美行,可以说不减当年了。”举荐刘瓛为秘书郎,未被朝廷任用。先后除拜邵陵王的郡主簿,安陵王的国常侍,安成王的抚军行参军,因公事被免职。刘瓛本来就没有做官的愿望,从此就不再出仕。朝廷先后除车骑行参军、南彭城郡丞、尚书祠部郎,都不曾就职。后来袁粲被杀,刘瓛身穿平民服装前往哭灵,并赠给送葬和抚恤的财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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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太祖萧道成称帝,宣召刘瓛进华林园中谈话,对他说:“我响应天意改朝换代,人们如何评论此事?”刘瓛回答说:“陛下惩戒前朝的失误,再加上宽厚,虽然危险也可转化为平安,如果重蹈前代的覆辙,就是平安也会变得危险。”刘瓛退出,太祖对司徒褚渊说:“他竟然这么方正直率,这正是学士超过常人之处。”敕令刘瓛可常进宫中,但刘瓛如果不是皇帝召见,不曾到达宫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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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打算让刘瓛担任中书郎,派吏部尚书何戢宣喻旨意。何戢对刘瓛说:“皇上想让你居官凤凰池,遗憾君资历轻浅,可暂且就任前职,过些天当转为国子博士,然后再授任后职。”刘瓛说:“我平素没有荣显进取之心,如今听说得为中书郎而拜受,这难道是我的本心吗?”后因母亲年迈需人孝养,再拜彭城郡丞。他对司徒褚渊说:“自我省察没有廊庙之才,所希望的只是保有彭城丞罢了!”皇上又要刘瓛兼任总明观祭酒,除豫章王骠骑记室参军,依旧保留郡丞,刘瓛终究不肯接受。武陵王萧晔当时为会稽太守,皇上想让刘瓛为萧晔讲经。除任会稽郡丞,学生跟随他的日益增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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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明初年,竟陵王萧子良请刘瓛为征北司徒记室。刘瓛给张融、王思远的书信说:“奉教使恭敬召请,应当停办公事。但思念平生的抱负,与恩顾有所乖异。我本性拙于人世事务,不习惯仕进,往昔曾经担任行佐,便因无能及公事被罢免废黜,这都是眷顾者所周知的。衡量审视自己的天分,不敢希冀荣显。平素为贫困所系绕,再加上疏懒,不修边幅,衣服容颜和头发,足以让人惊异。中间因为双亲年迈需要供养,揭起衣裳徒步行走,简慢轻率之习惯,至今已有两代十二年。先朝让再自我修正,用官秩阶次相勉励,见我穿着繿缕,有时还赏赐衣裳,袁粲、褚渊诸公都加以规劝勉励,但仍不能自改。一次不能行,怎么能再来第二次呢?前人有‘冠一免就不重加于首’的说法,常以为这符合进退的法度。古人以贤设爵,也有秩满而以年老辞退的,以功赐禄,也有患病而请求回家的。瞻视前贤的事例,自身又如何呢?加上父母年迈,更不愿因居官位,废除早晚的请安探视。因此前朝曲从我的申述,能够连年不拜荣显的官职,而兼领薄禄。这种习惯年月已久,加上年长病患,怎适宜升登河间王的厅堂,厕身于东平王的僚属?我没有与世俗隔绝的节操,也不以傲慢为高尚。这又是诸贤应当深察的。近期奉初次下教,自己便希望能托形迹在游客的末位,而又坚决辞去荣显的职级,其原因何在呢?因为古代的王侯大人,多以此延揽四方的士人,最美的则有聚集在通往燕国之路途,以仰慕君王的高义;奔驰于魏国的朝门,以高尚公子的仁德。继而有追随申公、白公而入楚,羡慕邹阳、枚乘而游梁,我不敢忝承前贤,希望跟随九九的遗踪。既和闻道入学没有区别,而庆幸没有职司的拘束和妨碍,可以侍奉父母,嘘寒问暖,施展私人的计划,我的心志就在于此。”后除步兵校尉,都未拜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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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瓛身材瘦小,儒学为当时之冠,京城的士子贵族无不下席听受学业。他秉性谦虚直率通达,不以有盛名自居。拜访故旧,只让一个门生手持胡床跟随身后,主人尚未到,便坐下问答。他家住在檀桥,有瓦房数间,房顶都穿透漏雨。学生尊敬仰慕,不敢明言,称作青溪。竟陵王萧子良亲自前往送束修谒见。永明七年,上表世祖为刘瓛立学馆,以扬烈桥故主府第给他,生徒都向他祝贺。刘瓛说:“房室华美是人的灾害,这样华美的房子难道是我的住宅吗?幸亏诏令作为讲堂,我还怕被累害呢!”未来得及迁居,遇疾病,萧子良派遣跟随刘瓛学习的彭城人刘绘、从阳人范缜带炊具在刘瓛住宅准备斋饭。待刘瓛去世,门人和听他讲学的都吊唁服丧哭灵送葬。享年五十六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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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瓛有纯厚的性情,祖母生毒疮一年多,他手拿膏药,手指被渍烂。母亲孔氏十分严明,对亲戚说:“阿称便是当代的曾子。”阿称是刘瓛的小名。他年龄四十多岁时,尚未婚配。建元年间,太祖和司徒褚渊为他娶子王家的女儿。王氏在墙上钉钉子挂鞋子,土落到孔氏床上,孔氏不高兴,刘瓛就将王氏休出。待到为父亲服丧,不出墓庐,脚因此弯曲,拄杖才能站起。当今皇上天监元年,下诏书为刘瓛立碑,谥号贞简先生。所著的文集,都是关于《礼》的经义,流传于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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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初,刘瓛讲完《月令》,对学生严植说:“王室迁江南以来,阴阳律数之学废而不传。我今天讲这些,不曾得它约略的形迹。”当时济阳人蔡仲熊礼学博洽,对人说:“凡钟律在江南,不可能再调平。过去五音金石,本来在中原,今既已南来,土气偏潮湿,音律出现差错。”刘瓛也认为是如此。蔡仲熊历任安西记室,尚书左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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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瓛的弟弟刘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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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琎字子璥。行为方正直率而有遵循。宋泰豫年间,任明帝挽郎。被举为秀才,迁建平王刘景素的征北主簿,深受礼遇。转邵陵王的征虏安南行参军。建远初年,任武陵王萧晔的冠军征虏参军。萧晔和僚佐宴饮,亲自动手割烤鹅肉。刘琎说:“操刀切割,是膳夫的事,殿下亲手执鸾刀,下官不敢在席上安坐。”于是起身请求退席。和友人孔澈同舟东行,孔澈注目观看岸上的女子,刘琎举起席子自我隔离,不再和他同坐。豫章王太尉辟为行佐。哥哥刘瓛夜晚在隔壁呼唤刘琎共同谈话,刘琎不马上答应,待下床穿好衣服站立,才答应。刘瓛问他为何这么长时间不答应,他说:“刚才衣带还没有束好。”他的立身操行就是这样。文惠太子召刘琎进东宫侍候,每次上书言事,常削灭草稿,以示缜密。不久署任中兵,兼记室参军、大司马军事、射声校尉,病死在任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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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史(文白对照精华版) 南齐书卷四十七列传第二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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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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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朓字玄晖,陈郡阳夏人也。祖述,吴兴太守。父纬,散骑侍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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眺少好学,有美名,文章清丽。解褐豫〔章〕王太尉行参军,度随王东中郎府,转王俭卫军东閤祭酒,太子舍人、随王镇西功曹,转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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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隆在荆州,好辞赋,数集僚友,眺以文才,尤被赏爱,流连晤对,不舍日夕。长史王秀之以眺年少相动,密以启闻。世祖敕曰:“侍读虞云自宜恒应侍接。眺可还都。”朓道中为诗寄西府曰:“常恐鹰隼击,秋菊委严霜。寄言罻罗者,寥廊已高翔。”迁新安王中军记室。朓笺辞子隆曰:“朓闻潢污之水,思朝宗而每竭;驽蹇之乘,希沃若而中疲。何则?皐壤摇落,对之惆怅;歧路东西,或以呜悒。况乃服义徒拥,归志莫从,邈若坠雨,飘似秋带。眺实庸流,行能无算,属天地休明,山川受纳,褒采一介,搜扬小善,舍耒场圃,奉笔菟园。东乱三江,西浮七泽,契阔戎旃,从容燕语。长裾日曳,后乘载脂,荣立府廷,恩加颜色。沐发晞阳,未测涯涘;抚臆论报,早誓肌骨。不悟沧溟未运,波臣自荡;渤澥方春,旅翮先谢。清切蕃房,寂寥旧荜。轻舟反泝,吊影独留,白云在天,龙门不见。去德滋永,思德滋深。唯待青江可望,候归艎于春渚;朱邸方开,效蓬心于秋实。如其簪履或存,衽席无改,虽复身填沟壑,犹望妻子知归。揽涕告辞,悲来横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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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以本官兼尚书殿中郎。隆昌初,敕眺接北使,眺自以口讷,启让不当,不见许。高宗辅政,以眺为骠骑谘议,领记室,掌霸府文笔。又掌中书诏诰,除祕书丞,未拜,仍转中书郎。出为宣城太守,以选复为中书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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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武四年,出为晋安王镇北谘议、南东海太守,行南徐州事。启王敬则反谋,上甚嘉赏之。迁尚书吏部郎。眺上表三让,中书疑眺官未及让,以问祭酒沈约。约曰:“宋元嘉中,范晔让吏部,朱脩之让黄门,蔡兴宗让中书,并三表诏答,具事宛然。近世小官不让,遂成恒俗,恐此有乖让意。王蓝田、刘安西并贵重,初自不让,今岂可慕此不让邪?孙兴公、孔顗并让记室,今岂可三署皆让邪?谢史部今授超阶,让别有意,岂关官之大小?撝让之美,本出人情。若大官必让,便与诣阙章表不异。例既如此,谓都自非疑。”眺又启让,上优答不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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眺善草隶,长五言诗,沈约常云“二百年来无此诗也”。敬皇后迁祔山陵,朓撰哀策文,齐世莫有及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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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昏失德,江祏欲立江夏王宝玄,末更回惑,与弟祀密谓眺曰:“江夏年少轻脱,不堪负荷神器,不可复行废立。始安年长入纂,不乖物望。非以此要富贵,政是求安国家耳。”遥光又(遗)〔遣〕亲人刘沨密致意于眺,欲以为肺腑。眺自以受恩高宗,非沨所言,不肯答。少日,遥光以眺兼知卫尉事,朓惧见引,即以祏等谋告左兴盛,兴盛不敢发言。祏闻,以告遥光,遥光大怒,乃称敕(见)〔召〕眺,仍回车付廷尉,与徐孝嗣、祏、暄等连名启诛眺曰:“谢眺资性险薄,大彰远近。王敬则往构凶逆,微有诚效,自尔升擢,超越伦伍。而溪壑无厌,著于触事。比遂扇动内外,处处奸说,妄贬乘舆,窃论宫禁,闲谤亲贤,轻议朝宰,丑言异计,非可具闻。无君之心既著,共弃之诛宜及。臣等参议,宜下北里,肃正刑书。”诏:“公等启事如此,朓资性轻险,久彰物议。直以雕虫薄伎,见齿衣冠。昔在渚宫,构扇蕃邸,日夜纵谀,仰窥俯画。及还京师,翻自宣露,江、汉无波,以为己功。素论于兹而尽,缙绅所以侧目。去夏之事,颇有微诚,赏擢曲加,逾迈伦序,感悦未闻,陵竞弥著。遂复矫构风尘,妄惑朱紫,诋贬朝政,疑闲亲贤。巧言利口,见丑前志,涓流纤孽,作戒远图。宜有少正之刑,以申去害之义。便可收付廷尉,肃明国典。”又使御史中丞范岫奏收眺,下狱死。时年三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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