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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10481 让我们再次到中国和越南的海边,去往古老的西航路。宋朝时,西亚商人,尤其是波斯和大食商人,在远东维系着广阔的贸易网,泉州和广州的蕃坊构成了这些网络的重要支柱,海南南部的崖州分布有小规模的据点,占婆沿海也很重要。这些人当中有很多以“蒲”为姓,包括上文提到的文莱的那则碑文,墓主人也姓蒲。他们不仅活跃于商界,同时还推动了伊斯兰教的传播。尤其是后来,中国沿海某些地区常提到的回民群体,也许同样要归结于这些人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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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10483 沿着西航路,我们不仅能遇见西亚商人,还会看到有时并不总能和西亚商人截然分开的占婆人。需要补充的是,占婆也定期向中国遣使进贡,使团常经过海南和广州北上。文献同时记载了来占婆北部邻国交趾的使团,但他们大多使用陆路。通过水道,宋朝获得了大象、犀角、异域珍禽和贵重木材。相应的资料主要见载于卷帙浩繁的《宋会要辑稿》、马端临的《文献通考》(14世纪)和《宋史》的某些篇章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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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10488 海南及今广东地区(地图局部)。根据宋代《九域守令图》(1121年)绘制。海南岛的轮廓出奇地写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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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10490 与古代不同,宋朝时,交趾已经不再受中国管理了。但该地区的上层社会在文化上仍旧奉中国为典范。在我们现在探讨的时间段内,越南北部同时存在数个统治家族,其中最重要的是李朝(1010—1225年)。其历史主要载于包括上述文献在内的中国典籍。12世纪末,交趾在中国有了一个新名称:安南(Annam)。与之并行的还有大越的称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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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10492 占婆和交趾(安南/大越)敌对,互有攻伐。特别是当交趾舰队在北部湾威胁到中国沿海各地时,这种形势就迫使宋朝采取外交和军事手段。但整体而言,此处涉及的海域位于广阔的西航路的一侧,因此暂时性的局部动荡,包括宋朝和交趾之间偶尔发生的冲突,对经过海南东侧的国际贸易往来几乎没有实质性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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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10497 1185年前后吴哥城的船只形象,柬埔寨。桨、锚和多块席垫构成的船帆说明这很可能是一艘中国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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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10499 从占婆的角度来看,呈现出来的是另一番局势。交趾是进入今天的云南的门户,它从云南购入的马匹也为占婆所需。要尽可能地遏制交趾,必须南北钳制。这为占婆进攻其西部邻邦真腊提供了必要的余地。为了保住自己在国际贸易中的地位,占婆改善了往中国进贡的交通条件,也推动了和泉州、广州及其他地方商人之间的交流。正如后世所知,它还和更远的南方地区保持着联系。即便在文化层面上,占婆也多姿多彩:和晚唐时期一样,它仍旧被纳入穆斯林的贸易网络之内,而其朝廷则更倾向于维护来自印度的遗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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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10501 接下来,我们看一下与占婆接壤的高棉。高棉很少和宋朝宫廷有交流,但和占婆一样,也常有中国商人造访这里。12世纪初,真腊经历了一次文化繁荣,著名的吴哥寺庙建筑群就产生于这段时间。同时,它与其他地方的关系也很活跃,包括某些遥远地区。若干证据表明,真腊和印度南部的朱罗王朝之间存在跨越孟加拉湾的“政治”和文化交流。在某种程度上,真腊由此在其东部邻邦和一些在它看来位于远洋的海洋地区之间发挥着一种桥梁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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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10503 马来半岛东侧,11—13世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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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10505 至少汉语文献记载,在更靠近南方的马来半岛上,有登流眉(写法不一)等地,半岛最南端是佛罗安。这些地区和宋朝很少有官方联系,但它们之间以及与其他国家之间的交流却非常活跃。自12世纪起,中国的许多民间商人可能也经常涉足这些地方。但这些地方和我们今天熟悉的地区之间如何对应,仍旧存有争议。常有人认为,登流眉和单马令(Tramlinga,位于那空是贪玛叻附近)是同一地点,但文献中也有其他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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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10507 近年来,考古学让我们对该区域的历史有了额外的了解。引人注目的是,来自10—11世纪的中国陶瓷很少出现在马来半岛上。到了12世纪,这种情况有所改变。那空是贪玛叻附近和塞丁普拉的发掘地证实当地深受中国影响。此处出土的物件产自浙江、福建和广东。在当时的贸易中,这块今属泰国的土地必定发挥着核心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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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10509 至于马来半岛东侧是否在“政治上”受到外界控制,何时以及在何种程度上受到控制,至今仍不清楚。根据文献和文化遗迹(大多来自佛教)当中模糊的提示,人们对可能来自真腊、斯里兰卡和缅甸的影响有过多种猜测。即使核心地带位于苏门答腊岛的三佛齐,也有可能暂时把马来半岛东岸纳入羽翼之下,但确凿的证据仍告阙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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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10511 另外一个引人注目之处,是那时的阿拉伯地理学家极少谈及今天属于彭亨(Pahang)、登嘉楼(Terengganu)或泰国东南部地区的具体情况。关于穆斯林商人在孟加拉湾的活动,在占婆、海南及泉州的西航路分段上的活动等已有确证,但这两处之间区域的更详细信息还有待发现。也许很久以来某些群体就一直在避开这片区域,但这也可能是一种谬见,因为正如上文所述,碑铭材料很好地证明了此处存在活跃的对外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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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10513 三佛齐和爪哇,11—13世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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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10515 在10世纪末和11世纪初,三佛齐和从前一样,是马来半岛南端和苏门答腊岛上的强国。宋代文献提到过该国的数个朝贡使团。此外,在中国某些港口和三佛齐之间,还存在多层次的半官方和民间交流。有时,有人猜测,三佛齐的目的是巩固与中国的亲善关系。尤其是在公元1000年之后不久的那段时间,有迹象表明当时的三佛齐附近地区存在复杂的敌对关系,北方的吴哥、东方的爪哇和西方的朱罗王朝都对其怀有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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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10517 最危险的显然是朱罗王朝。1025年,据说朱罗王朝从印度南部出发,进攻和劫掠三佛齐,攻下数座重镇。其证据主要是印度南部的一则碑文。如果冲突确实是以这种形式爆发的,那么对于其中的细节,我们至今还有许多不明之处。1068年或1069年前后的另一次进攻也同样迷雾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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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10519 后世中国的记载指出,这次行动并未动摇三佛齐在“东方”和“西方”贸易之中的关键地位。因为我们仍然频繁地听说世界各地的商人涌向苏门答腊岛,也曾耳闻中国人在那里维护船只,有些人甚至长期居留于此。在13世纪初期写作的赵汝适甚至还提到了几个据说当时均依附于三佛齐的地域。其中就有彭亨、吉兰丹(Kelantan),还有上文提到的佛罗安,以及马来半岛上的其他地方,更远的有新拖国(也许是巽他及巽他海峡)、苏门答腊岛北方的南巫里,甚至还包括遥远的斯里兰卡!显然,我们在使用这份清单时仍需谨慎,因为这些地名大多无法被当地文献证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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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10521 从10世纪末开始,就在朱罗王朝发动进攻和三佛齐周边形成紧张局势的同时,爪哇东部也日益变得重要。世纪更替之前,爪哇和三佛齐之间还爆发过一次短暂的冲突。11世纪初,据说爪哇国王艾尔朗卡(Airlangga)趁三佛齐一时之虚,征服了相邻的巴厘岛,并以此巩固了自己在和马鲁古群岛进行香料贸易时的地位。但艾尔朗卡死后(1049年),其王国一分为二,直到1222年,东爪哇才再度统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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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10523 权力的转移似乎丝毫没有改变跨区域贸易流的结构。和从前一样,三佛齐和爪哇岛沿岸地区直到13世纪都与中国和印度洋周边地区保持着活跃的交流。即使当时,唐代就在流通的商品依然从东方流向西方,从南方流向北方。直到13世纪末,这种“平衡状态”才被北方不断扩张的泰国和东方的爪哇打破。这似乎明显地削弱了三佛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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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10525 海上航线和蒙古人对中国南方的征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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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10527 为了更好地理解事件的进一步发展,我们必须回到中国南部的沿海地区。当元朝军队挺进到福建和广东时,许多地方几乎不战而降。许多大城市在易主之后没有经受较大的损失,泉州就是其中之一。这得归功于泉州的穆斯林商人,尤其是身居高位却叛宋助元的蒲寿庚。蒲氏另择新主,在某种程度上适应了时势。当时,蒙古政权已经控制了西亚的广阔地带,甚至包括伊朗地区和两河流域,并委任许多穆斯林为官。因此,身居泉州的外邦人估计,自己若改变阵营,将有很好的机会存活下去。尽管13世纪80年代朝廷曾多次颁布反穆斯林的上谕,这种算计也并非全盘皆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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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10529 广东中部则完全是另一种情形。直到最后,广州都被战争肆虐,因此饱受蹂躏,以至长期未能从这次打击中恢复,这同时也影响了对外贸易。虽然此后数年之内,广州也进行了重建工作,而且和泉州一样,设立了相应的官职来督管海上交通,但许多之前定居广州的外国商人却退居福建,其中大部分撤往泉州。此后,广州在贸易上的地位便位于泉州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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