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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36183 耶路撒陷落之后,他们在那里一直坚持了三年。然而,他们已经无路可逃。对他们穷追不舍的席尔瓦(Silva)将军动用大量的人力平整了山坡,把他的攻城武器和士兵运上山腰,对这支最后的起义军实施了合围。据约瑟福斯说,以利亚撒把剩下的人召集在一起,提议集体自杀。“我的朋友们,既然我们在很早以前就下定决心绝不当罗马人的奴隶,也不当其他人的奴隶,我们只是上帝的仆人,因为只有他才是人类真正的、公正的主。现在,实现我们的诺言的时候到了……我们是最早站出来反抗他们的人,也是与他们战斗到最后的人。”上帝已经决定让这个不可征服的要塞被征服。除了自由地死去,一切都掌握在罗马人的手中。“让我们的妻子在被强暴之前死去,让我们的孩子在尝到被奴役的滋味之前死去吧。在我们杀死他们之后,我们互相之间应该共同享受这种光荣的恩泽,使我们自己作为美好的葬礼纪念碑自由地保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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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36185 如果说这样的声音听起来既熟悉又不真实的话,那是因为约瑟福斯对以利亚撒的描写听起来更像是他本人在约塔帕塔所作的那番更壮烈的表演。这正是他曾经想说的话,也正是他人生的“另一面”曾经最想做的事。这个声音将在犹太史上回响,透过中世纪欧洲一阵阵血腥屠杀的迷雾,直到1943年4月华沙“隔都”(集中营)暴动的惨烈。对于他以死相逼的那些人来说,感到恐惧是可以理解的。于是,以利亚撒再次发表演说向他们保证,人的灵魂是不朽的,脱离人的躯壳后就获得了自由。这番话为约瑟福斯提供了另一个表达自己良心不安的机会。以利亚撒说,那些已经死去的人应该受到真正的祝福,“因为他们用自己的死捍卫而不是背叛了他们的自由”。那些被罗马人活捉的人受到残酷的折磨,被鞭打至死。老人们静静地躺在耶路撒冷燃烧后的废墟上。“面对如此强大的敌人,谁又会如此怯懦,不再后悔自己还活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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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36187 难道只有这位历史学家遭到不幸?在这场可怕的悲剧即将结束时,最后的那位行刑者并没有像约瑟福斯那样走向敌人的队伍,而是对着960具血淋淋的尸体低头默哀,然后点燃了这个宫殿要塞,“双手用尽最后的力气把剑整个地插入了自己的身体”。在要塞里所有的犹太人中,只有藏在一个山洞里的一位老妇和五个孩子得以幸存下来,我们从他们的口中才知道了这个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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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36189 或许有的时候约瑟福斯的确也希望能像以利亚撒那样壮烈地死去,但他却决心(或许需要更大的勇气)用完全不同的方式进行抗争。他的《犹太古事记》和《驳阿皮翁》可能是在《犹太战争》成书二十年之后写成的。此时,人到中年的约瑟福斯已经有充分的时间思考罗马人尤其是他们的作家如何看待生活在他们中间的犹太人这个问题。当时,这样的犹太人人数已经相当可观,大约有3万人,他们都是庞培在战争中最早带回来的俘虏的后裔。而公元前139年颁布的一项驱逐令表明,其实在罗马早就有一个庞大的犹太商人社区,并且在地中海周边地区还有许多分散的犹太定居点。在特拉斯特维尔岛(Trastevere)上,拥挤的古罗马公寓区成为许多贫困的犹太家庭的家乡,并且在1943年10月被占领之前,他们一直在那里住了将近2000年。尽管尤维纳利(Juvenal)的讽刺漫画和佩特罗尼乌斯(Petronius)的喜剧曾对严守割礼的犹太乞丐大加嘲笑,但在克劳狄乌斯统治时期的港城奥斯提亚(Ostia),似乎已经建起了第一个犹太会堂,这就说明,在远离罗马最拥挤的街道的边远地区已经出现了一个主要由商人组成的犹太定居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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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36191 当然,约瑟福斯并不在其中,而是在罗马过着豪奢的生活,这应当感谢他的新主子、刚刚即位的皇帝提多(他父亲韦斯帕芗已于公元79年去世)。但假如你认为约瑟福斯会(像希律家族一样)舒舒服服、毫无麻烦地融入帝国的社会和文化,那就大错特错了,因为他已经深深感受到他的某些同行——罗马专门从事写作和演说的阶层——对他的极端厌恶和轻蔑。在某些方面,这位“弗拉维斯”家族的历史学家是受保护的,很少有人在背后嘲笑他,因为毫无疑问,皇室对犹太人有点儿爱恨交织,这一点首先表现在提多身上,他竟然认真而痴情地爱上了虽然年长但却极其迷人、结过三次婚的犹太女人——亚基帕二世的妹妹贝勒尼基(Berenice)(据说她也是她哥哥的情人),有些贵族甚至耸人听闻地传言说他还要娶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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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36193 可以想见,从塞内卡(Seneca)到剧作家马提亚(Martial)和讽刺漫画家尤维纳利,他们肯定一直并且仍然在沮丧地克制着自己的创作欲望。尽管犹太教已经被官方正式地宣布为一个“可容忍的宗教”(religio licita),但像塔西佗这样的作家一直坚持认为犹太教更多的是一种低级的、退化的迷信(superstitio)。就其社会性而言,人们认为犹太人是一群厌世者,他们刻意地使自己脱离社会,尽管他们非常喜欢勾引其他民族的女人并和她们上床,但却不愿意和她们一起吃饭(与希腊人恰恰相反)。塔西佗对犹太人的自我分离更是偏执得离谱,竟然认为他们除了互相忠诚外,“对其他人类只有仇恨和敌意”(sed adversus omnis alios hostile odium)。他们用割包皮的方式制造差异,但他们也像野兽一样具有无法满足的强烈性欲。他们崇拜驴——他们的圣殿里就立着一尊金驴——是因为当他们作为携带麻风和疥疮的贱民被逐出埃及后在旷野里流浪期间,在他们快要渴死时,是一头驴领着他们找到了水源。同样地,他们经常吹嘘的安息日(许多人认为这是懒惰的借口),起源于下身的腹股沟上长着丑陋的瘤子,这些瘤子在他们流浪的前六天一直折磨着以色列人,因为实在走不动了,他们才不得不在第七天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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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36195 约瑟福斯写道,诸如此类的许多荒诞不经的谬论被亚历山大的语法学家兼图书馆长阿皮翁奉为圭臬而广为流传。“对于一个语法学家来说,不去书写真实的历史是一种莫大的耻辱。”在当时,人们谈论犹太人的驴崇拜,就仿佛在讨论对角蝰(一种毒蛇)和鳄鱼的崇拜一样,这是非常悲哀的。“驴对我们来说就像对其他聪明的民族一样,不过是一种动物罢了,我们在它身上放什么,它就驮着什么。”当阿皮翁在公元1世纪来到加里古拉面前,解释为什么亚历山大的犹太人愿意自取其辱并且的确冒犯了埃及人时,他才在罗马人的记忆里留下了一些印象。第一个奋起反击他的人是犹太哲学家斐洛,他是托勒密王朝的一个收税官兼财政大臣的哥哥,也是后来在犹太战争中成为提多的第二指挥官的提比略·儒略·亚历山大的叔叔。经过艰苦的努力,斐洛试图让加里古拉明白,他把自己的雕像像在其他地方一样作为神立在犹太会堂里的决定是犹太律法和传统所禁止的,如果他拒绝认错,就等于是在寻找借口对埃及的罗马总督弗拉库斯(Flaccus)支持下的无辜的犹太社区使用可怕的暴力。结果,不仅埃及的犹太人被突然剥夺了长期以来拥有的对其社区的自治权,并被重新认定为他们出生的土地上的外邦人,而且暴徒们还把亚历山大5个街区中的4个街区的犹太人赶进了一个单独的、十分拥挤的居住区。然后,他们开始抢劫财物、烧毁房屋、攻击平民,并将那里的犹太会堂夷为平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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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36197 阿皮翁采用的仍然是公元前3世纪的祭司兼语法学家马内松发明的手法,即对犹太历史中讹传的神秘情节进行重复和夸大:他们在瘟疫流行年间,被作为不洁和体弱的人驱逐的经历,乐于助人的驴的故事,等等。约瑟福斯在《驳阿皮翁》中写道,对于这样的胡说八道,不仅要用正义的怒火来反击,而且要用无可辩驳的证据来证明其荒谬,尤其是他们的恶毒说法越耸人听闻,就越有可能抓住公众的想象力。关于犹太人绑架希腊旅行者并将其养肥后屠杀和食用的谎言(一向严苛的历史学家塔西佗曾多次提及)就是一个典型的例证。据说“国王安条克”(不清楚是哪一个安条克,但很可能指的是“开明”的安条克四世)发现有一个希腊人被绑在圣殿最里面的一个院子里,他不停地大声呼救,有一桌子鸡鸭鱼肉和美味珍馐摆在他的面前。根据谣传,等到他被养得膘肥肉嫩之后,就会被带到一片密林里杀死,然后,犹太人就会举行一次秘密的聚餐,吃掉他的内脏。约瑟福斯甚至在一开始就以一种“毫无文学素养”的口气十分尖锐地质问道:“一个人的内脏够数千人吃吗?”约瑟福斯表现出的惊愕和愤怒开创了一门魔鬼学(从各地赶来的犹太人参加秘密的食人肉聚会,争食非犹太人的尸体),并且一直流传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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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36199 约瑟福斯似乎认为,罗马人表现出来的这种强烈的恐惧心理,是对“有一个唯一的、无形的,甚至无名的神”这一犹太人的呼吁作出的防御性反应。虽然犹太一神教当时对罗马这些异教徒的吸引力常常被夸大,但罗马的作者和演说家群体显然对其十分关注。在尼禄统治时期,塞内卡在谈到犹太一神教那种自以为是的优越感时甚至说:“正是这些被征服的人给胜利者送来了律法。”当皇帝的妻子据说都已经成了一个具有同情心的“敬畏上帝的人”,而代表高贵的帝国与宫廷文化的其他女人同样也受到诱惑时,罗马人怎么可能对赢得了大量皈依者的犹太教不深感忧虑呢?公元19年,一个叫福尔维亚(Fulvia)的罗马女贵族皈依了犹太教,从而招致罗马当局发起了一次对犹太人的驱逐行动。尤为令人震惊的是,据称远在叙利亚阿迪亚波内(Adiabene)的罗马小朝廷集体皈依了犹太教。罗马军团曾在这一地区长期驻扎和作战,而其皇后海伦娜(Helena)曾朝拜过耶路撒冷,并成为耶路撒冷圣殿和居民的资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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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36201 在社会阶层的另一端,那些本来属于犹太人的奴隶纷纷以皈依犹太教为条件换得了人身自由。学者马库斯·特伦修斯·瓦罗(Marcus Terentius Varro)大胆地(但不是个别地)试图将犹太教与罗马教融为一体。他认为唯一的、无形的犹太上帝实际上与相当于至高无上的神的罗马主神(summun deum)朱庇特没有什么差别,因为朱庇特在最早的、更纯粹的罗马时代同样也是独有的和无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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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36203 某些最具恐惧症色彩的作品已经背离了这样的认知倾向:对于那些认为“根本的创造力来源于纯粹精神王国”的柏拉图主义者来说,犹太人忠诚于唯一上帝(其本性甚至超越了任何最珍贵的物质材料形成的有形物)的信仰或许的确具有吸引力。塔西佗在对犹太战争进行简要的描述时更是离题万里,他认为犹太人“仅仅在心里……想象出一个神……对他们来说,这个神的至高无上和永恒存在是无法表述的,也是没有止境的。所以,他们从不在他们的城市里(更不用说在他们的圣殿里)树立雕像;他们既不奉承他们的国王,更不尊重我们的恺撒。”因此,尽管塔西佗把犹太人的仪式描写为“低劣的和可恶的”,把他们的献祭方式说成“肮脏的和残忍的”,说他们“最初的教训”就是“鄙视诸神、否定祖国”,并坚持认为犹太人是“凡是我们认为神圣的东西,他们就反对;而凡是我们认为可憎的东西,他们就拥护”,但他对他们的独特崇拜方式并不是采取完全鄙视的态度,听起来倒有些“酸葡萄”的味道。这种忧虑的情绪一直没有散去。在克劳狄乌斯统治时期,尽管犹太人作为公民和自由人表面上拥有不受驱逐的权利,但还是在公元41年和49年,以“维护公共秩序”的名义遭到两次驱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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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36205 后来,以塔西佗为代表的罗马人,一反常态地承认这种无影无形的一神教具有神秘的力量。这种迟到的来自对立者的恭维,为约瑟福斯用犹太人和犹太教的真理去教化异教徒提供了契机。约瑟福斯指出,他们是人类,而不是怪物(这一点首先要讲清楚)——天哪,他真是太伟大了!——他们的习俗和仪式是仁慈的和高贵的,而不是肮脏的和邪恶的。由于约瑟福斯发现塔西佗有关犹太父母和他们的孩子之间相互不尊重的观点在罗马精英阶层已经根深蒂固,所以他煞费苦心地指出事实恰恰相反:犹太人的最大快乐和主要美德就是“把我们的孩子教育好”“遵守从远古传给我们的律法并恪守从先辈传下来的这些虔诚的仪规”。他还进一步为犹太人早期在经济方面不择手段的不良名声辩护,敲竹杠就像靠战争致富一样,对我们来说是陌生的,因为“我们不是从做买卖或贸易领域里得到快乐,我们的家乡远离海洋,是一个富饶的国度,我们从耕作中获得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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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36207 他耐心地阐述道,摩西并不是一群道德败坏的人和麻风病人的领袖,而是“受到永恒上帝的幻象感召的最古老的立法者,并且后来影响到柏拉图和斯多葛学派;上帝“超越了尘世间所有的美的概念,尽管我们只感觉到他的力量而对他的本质一无所知”。他传授的《律法书》是文字文化和生活实践的统一,而雅典人只拥有前者,斯巴达人则只拥有后者。作为一个犹太人的核心意义,就在于从一出生就受到这些律法的反复熏陶。如果向“我们的族人问起我们的律法,任何人都会随时告诉你这些律法,但不一定会告诉你他的名字”。这是当犹太人刚刚对事物产生意识时就开始学习的缘故,所以这些律法“深深地铭刻在我们的灵魂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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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36209 更令人惊异的是,对于这位历史学家为什么在犹太人起义期间制造了如此多的不和谐声音(有点难以置信)的问题,约瑟福斯辩解道,《托拉》的永久性决定了“我们所有人心中的想法出奇地一致”。不仅如此,这些律法也没有任何模糊或邪恶之处,更没有取笑或“迷信”之物。律法禁止醉酒和鸡奸等恶行,禁止侵犯处女和通奸;律法要求为所有人类的共同福祉祈祷,要体面而适度地埋葬死者而不要举行过于隆重的葬礼;律法要求尊敬父母,不得放高利贷,禁止负责裁判的士师受贿(受贿者处以死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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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36211 尽管这类社会和宗教准则是犹太人首先制定的,并且已经成为他们独特的、不朽的财富,但包括希腊人在内所有开化的民族都在奉行其中的指导原则。因而以周末休息的发明为标志,这些准则已经成为一种普世的财产。“无论一个城市多么野蛮,无论一个民族多么封闭,都在遵守……我们每个星期第七天休息的习俗。”其他民族都继承了犹太人乐善好施和“以和为贵”的美德以及在经济活动中坚持公正的道德准则。但所有这些都是在没有借助传统权力情况下的一种自我表达,仅仅是“依靠本身的力量”的推动而形成的,因而被约瑟福斯认定为“独有的犹太特色”。他还说,犹太律法根本不需要进一步的辩护或阐述,即使在去神秘化过程中各种毫无根据的诽谤倾泻在犹太人的头上时依然如此,因为这些律法“就其真实的本质而言是可感的,并不是教导人们不虔诚,而是教导人们保持世界上最真实的虔诚”。约瑟福斯似乎在回击塔西佗的诅咒:“这些律法不是让人们互相仇恨,而是鼓励人们用自己的心里话互相自由地交流;律法是非正义的敌人,律法保护义人,律法排除一切懒散和奢侈,并告诉人们以自己所拥有的为满足……律法禁止人们为了满足更大的欲望而发动战争,但又使人在保护律法时更加勇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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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36213 最后,弗拉维斯·约瑟福斯——他已经失去了自己的同胞,并且如此明显和痛苦地疏远了那些曾经接纳过他的人——向塞内卡、马提亚和塔西佗之流,向那些自以为是地认为不需要向低等的、狡诈的、诡秘的、阴险的、天人共愤的犹太人的野蛮迷信学习的人,自豪地、挑战般地宣告,用一个犹太人认为唯一值得发声的自豪感发出呼声:“我们在许许多多的事物上都是其他民族的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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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36215 Ⅶ 末日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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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36217 上帝怎么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在他的子民身上?这是每当燃烧的灰烟刺痛了我们的双眼、呛住了我们的喉咙时我们一直在问的问题。对于我们立下的约,对于我们终将战胜那些试图灭绝我们的人的“应许”,到底发生了什么呢?我们一次又一次地寻找答案,从来也没有停止过。翻开那些精美的印刷品!有一点关于义人的文字吗?这样的情况不是一直在延续吗?犯罪!邪恶!相互仇恨、自我毁灭,这就是现实!是该做一次全面清理的时候了!你没有听过先知的预言吗?不要说没有人警告过你。但是,我们重申,我们是人类;但严格说来,我们在历史上是否真的不曾走上过邪路而一直恪守禁食律法和安息日习俗呢?那就看一看大卫和他那声色犬马的宫廷,看一看所罗门和他那妻妾成群的虚荣吧。他们可没有被踩在尸堆里,不是吗?让我们先喘口气,不好吗?那些在安息日肩负背袋四处流浪的同胞,歇歇脚来点儿不分趾、不反刍的动物肉怎么样?耶路撒冷焚毁了,很多人被烧死了?你说的是实话吗?能不能再说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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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36219 这样的问题是问不完的。如果耶和华是一切事物特别是犹太历史的主人,怎么会总是有这么多的麻烦(tsurus)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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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36221 第二圣殿时期及其被焚毁时的犹太人的确有一个答案。这个答案是非正统的、非权威的,并不是严格意义上的《圣经》经文,但也不是由一些不相关的怪人所创作的。我们从1947—1955年间在库姆兰洞穴中发现的850件奇异的手稿中找到了这个答案。这些手稿包括15件不同的《禧年书》抄本残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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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36223 7件《以诺书》[即《创世记》伪典,对犹太人(在创世时)如何与何时接受《律法书》作了完全不同的记述]抄本残片,以及其他许多与《圣经》完全一致或略有不同的经文残片。在这些书卷中,除了《以斯帖记》和《尼希米记》(鉴于《尼希米记》对于《托拉》历史记述的极端重要性,其缺失让人感到更加奇怪),几乎包括了希伯来《圣经》正典中的所有书卷。其中发现的《以赛亚书》堪称完本,同时还发现《以赛亚书》《诗篇》和《申命记》大量的抄本,这或许是为了表明这几部书对当地的“社团”是最重要的。这些书卷大部分用希伯来文写成,有一部《约伯记》附有阿拉米译文(targum),而《哈巴谷书》和《以赛亚书》等书卷还附有评注(pesharim)。在这些希伯来文书卷中,有些与希腊文《七十子译本》和由拉比在几乎1000年后的公元9世纪末发布的《马所拉钦定本》(补加了注音)存在明显的差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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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36225 但事实证明,故事并没有到此结束。在发现的“库姆兰古卷”中,还包括许多所谓《次经》:《托彼特书》(Tobit),《便西拉智训》《犹滴传》(Judith),以及两篇激动人心的历史记述,即两卷《马加比书》《塞拉赫》,当地社团禁欲苦修生活中的日常遵守的《生活规则》《感恩圣歌》和《赞美诗》的连祷词全文。最引人注目的是还有一些《圣经》经文,大多写于公元前3世纪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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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36227 前2世纪。在它们在荒漠中的洞穴里被发现之前,只是听说(知道的人并不多)有15世纪—16世纪发现的用犹太—埃塞俄比亚音节语言(Ge’ez)(靠音节本身连接成句是非常令人惊异的)写成的埃塞俄比亚手稿中有这类经文。这些早出1500年的希伯来经文的发现完全改变了我们的故事脉络,因为这样的思路无法与当前有关东非一神教的叙事相吻合,而只能追溯到犹太教形成的本土。正是从这些深奥难解但又引人入胜的书卷中,似乎可以找到“世界上是否存在邪恶”这个问题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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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36229 可以肯定,从文学的角度来看,这是一个不可思议的答案:你沉浸在一个犹太故事中,但这个故事似乎更接近于其他古老的异邦宗教,更接近于具有波斯拜火教特色的善良与邪恶、光明与黑暗之间的二元战争,更像是一个诺斯替(Gnostic)文本。如果这样的文本大量地流传下来(没有理由认为只有少量存世),那么就很容易明白为什么拉比们也不得不将其从虚构的“伪经”记忆中删除。因为从表面上来看,要说犹太人曾经同时读过(更不用说曾经相信)以“立约”为主体的《圣经》中具有权威性的故事和《禧年书》《以诺一书》(包括《看守天使书》和《巨人书》)以及《创世记》伪典似乎是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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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36231 在这些被替代了的经文中,唯一的上帝在天空中并不孤独,他身边围绕着一群天使,但他又不能完全控制他们。这些天使中有好天使,他们听从《圣经》中提到的米迦勒(Michael)的指挥;也有敢于违抗上帝命令的坏天使,他们只服从彼列(Belial)的调遣。彼列的名字在这些书卷中比比皆是,例如,在一首文学非常优美的伪经《感恩圣歌》中就提到:“至于我,我的嘴不能说话,[我的胳膊]被撕了下来,而我的脚深陷在泥潭之中。我的眼睛被魔鬼的异象弄瞎了,而我的耳朵被血腥的哭喊声震聋了。我的心被这些恶作剧弄乱了,因为彼列露出了他[邪恶的]面孔。”因为这些坏天使公然抗命(尤其是他们不能接受被造的人以上帝的模样出现),他们被逐出天庭,作为“天国之子”——在《以诺一书》中作为更不吉祥的“看守天使”——被发配到凡间。他们在凡间与女性人类结合,生下了许多畸形巨人,即拿非利人(Nephilim)。这群恶魔在大地上横行无忌,上帝却赌气地躲在由一群光明天使簇拥着的豪华天庭里,听任其自生自灭。以诺是第一个会说话的人,他从大地的这一端走到那一端,亲眼目睹了大地上的恐怖和灾难,报告说邪恶正在大地上肆虐。于是上帝用洪水消灭了巨人,但恶魔的灵魂却逃脱了。这些恶灵仍然受到追击,但与上帝对抗的恶魔首领 莫斯提马注170(Mastema) 却成功地说服上帝,只把十分之九的恶灵打入了地狱。被释放的十分之一恶灵足以在大地上制造更多的祸患和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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