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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极其混乱的状态中,囚犯们领着柯西耶克中士及其部下进行了一次“引导参观”,囚犯当中有一位教授,能说流利的英语。士兵们被领着参观了几处不同地点,包括火葬场,那里的焚尸炉曾经“全速开动”而且“浓烟滚滚”。焚尸炉能一次焚烧五具尸体,而不是通常情况下的一具尸体,焚尸炉底架上叠放着新近被杀害的囚犯,许多囚犯身首异处,血流满地。士兵们还看见老鼠啃咬散落在集中营各处的尸体。绝大多数尸体只能勉强辨认出人形。集中营里到处都在谈论人吃人,士兵们还看见“就像木材那样堆积起来”的人类尸体。在邻近的毒气室里,士兵们还发现了更多穿着衣服的囚犯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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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西耶克中士知道自己以及部下不可能安全地留在营地里过夜,因此他让囚犯委员会负起责任,防止骚乱蔓延,防止针对牢头和妓女的报复性袭击,以及监督剩余食物的发放工作。柯西耶克中士警告说,如果秩序无法维持,美国人将会撤离,把囚犯留给纳粹处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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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毛特豪森的臭味实在是直冲鼻孔而来,美国步兵排最终还是离开了集中营,而且还带走了绝大多数看守(许多看守也乞求美军保护),美军士兵承诺,美国陆军大部队将于次日抵达。许多囚犯害怕自己被抛弃,或者害怕纳粹还会再回来,因此那些还算强壮的囚犯到处收集武器,自行组织巡逻队,誓死捍卫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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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拉拉·罗伏娃说:“美国人突然离开,我们再次感到害怕,这既是因为没有人喂养我们(你可以想象我们多么恐慌),也是因为德国人可能还会回来。我们也不知道为什么。据说是因为(美苏之间)的军事分界线太过接近,当局都不知道我们应该被置于谁的管辖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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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及至1945年5月5日,囚犯们其实已经正式获得自由了。柯西耶克中士时年27岁,他的父母都是波兰人,他已经自行解放了毛特豪森集中营和古森集中营的大约4万名囚犯,同时接受了1800名德国战俘的投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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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5年,柯西耶克偕同妻子格罗莉亚回到毛特豪森,领着解放者的队伍再次穿过集中营大门,以铭记集中营解放30周年。柯西耶克仍然与许多位解放者保持联系,他还与少数几位幸存者保持联系,包括时年十几岁的匈牙利人蒂博尔·鲁宾(Tibor Rubin)。鲁宾后来移民美国,并且因为在朝鲜作为步兵和战俘期间的英勇表现而获得美国荣誉勋章。多年以后,还有两位波兰幸存者拜访柯西耶克中士及其家人,柯西耶克家在伊利诺伊的芝加哥,来者当面向他道谢。柯西耶克中士于1984年去世,享年66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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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西耶克中士的儿子拉里说:“我的父亲发觉,他很难描述自己的生平经历,但当我13岁那年在学校学习关于战争史的内容时,他的确把自己的私人笔记给了我。他知道集中营里有几个婴儿,这一直让他感到震惊,但他总是为步兵排的丰功伟绩而感到无比自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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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生幸存者:集中营里三位年轻母亲与命运的抗争 八 解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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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解救后正在康复的毛特豪森集中营幸存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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佩莉斯嘉最初得知美国人抵达毛特豪森,是因为她多年以来没有听到过的爽朗笑声,那是“世界上最美好的事物”。从远处某个地方,她似乎还听到人们演奏乐器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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佩莉斯嘉颤颤巍巍地从肮脏的稻草堆里爬起来,透过窗户朝外面窥探,正午的阳光非常刺眼,她发现外面有三辆并不熟悉的、涂抹着白色星星的军车,车上装载着年轻的士兵,但并未穿着德军制服。士兵们看上去是美国人。人们一直盼望来自盟国的解放者,但当解放者到来的时候,看上去又如梦似幻。美军与德军如此不同,从制服到头盔,从走路到谈吐,甚至用鼻子搜索气味的方式都如此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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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人抵达的时候,许多囚犯欣喜若狂,用各种语言叫喊着“和平来了!欢迎欢迎!”或“我们自由了!”其他囚犯则只是就地躺下,无动于衷,漠不关心。有些囚犯喜不自胜,泪流满面,祈求这些面带笑容、身穿制服的男人不是转瞬即逝的幻觉。有些年轻妇女一直盼望美国大兵到来,但现在又突然自惭形秽起来。她们为自己的气味感到羞愧,低垂着脸,或者徒劳地梳理爬满虫蚁、沾满尘埃的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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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一名美军士兵是年轻的军医、五级技术士官勒罗伊·彼得松(LeRoy Petersohn)。彼得松时年22岁,原本是伊利诺伊州奥罗拉市的报社职员,此时在巴顿将军司令部直属的第2装甲战斗团服役。彼得松头盔上有显眼的红十字标志,还佩戴着红十字臂章。战友们喜欢叫他皮特,他已在战场上“修补”过无数战友,而且因为在突出部战役中英勇负伤而获得紫心勋章。当他所在的陆军师抵达毛特豪森后,他耗费了将近两个星期来救死扶伤,他首先被派到主营地下面的营房,看看谁最迫切需要救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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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得松后来说:“在我来到集中营之前,我已经历过许多,但当我看见几乎饿死、皮包骨头的人们,我还是深受触动。”当彼得松来到一处棚屋时,他看见五个人睡一张床,并看着一位骨瘦如柴、脉搏微弱的囚犯死去。“那里极度混乱,不知从何入手。”这位手无寸铁的军医曾经得到警告,不要与囚犯靠得太近,不要让囚犯拥抱他,因为囚犯身上满是寄生虫和传染病,但据说囚犯“就这样簇拥”在他周围。当彼得松走过好几处棚屋去检查病患时,他也无法对试图脱身的党卫队看守施以援手,有些党卫队看守被囚犯发现,然后被群起报复的囚犯殴打致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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勒罗伊·彼得松,救活哈娜的军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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佩莉斯嘉颤颤巍巍地斜靠在营房的窗框旁边,她听到士兵们的声音,辨认出士兵们所说的语言。这位年轻的语言教师曾经在自家花园里讲英语课,如今要用她正在发烧的脑子组织词汇大声呼救。佩莉斯嘉说:“我用英语向他们叫喊,让他们到营房里来。谢天谢地,其中一名士兵是军医。他看着我手中的襁褓,小心打开,然后看见因为营养不良而满身脓疮的瘦小婴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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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蚊虫出没、疾病流行的营房里,竟然遇到一位母亲和一名新生儿,这让皮特感到震惊。母女二人都严重营养不良,严重脱水,而且婴儿身上“大面积感染”,上面还覆盖着“仿佛比婴儿还要大”的虱子。皮特详细查看后,立即向顶头上司哈罗德·斯塔西(Harold G.Stacy)少校汇报其发现。这位少校是所在陆军师的外科医生,他与皮特在进军路上临危受命,取代两位在突出部战役期间阵亡的军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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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医生,你能跟我来吗?我有东西要拿给你看。’他就跟我来到营房,确认这里有个小女孩,确切地说是小女婴,出生才几个星期。她是在其他集中营降生的。”皮特问了婴儿的名字,有人说:“哈娜,她的名字叫哈娜。”那人补充道:“当大家来到毛特豪森的时候,本来是要被杀害的。但刚好在那天,在大家到达那天,毒气用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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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娜严重营养不良,而且因为感染而遍体鳞伤,两位军医都知道哈娜存活下来的希望实在是非常渺茫。两位军医要面对数千名亟待治疗的囚犯,这已经让他们分身乏术了,而且他们还要面对斑疹伤寒以及其他疾病的蔓延。尽管如此,少校及其年轻的医务助手都很同情这个孩子,决定马上进行手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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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说服佩莉斯嘉允许他们带走孩子,皮特向这位焦虑的母亲保证,他们将会竭尽全力拯救这个孩子。这已经是一周之内第二次佩莉斯嘉不得不把婴儿交给陌生人,她非常不愿让哈娜再次离开自己的视线。佩莉斯嘉无法用英语表达自己的担忧,只能请求与婴儿一同前往,直到会说德语的斯塔西少校设法让她平静下来。皮特说:“那位母亲很想一同前往。我的上司……向她解释,我们会把孩子送回来,我们设法安抚她,最终让她平静下来。”佩莉斯嘉太过虚弱,无法继续争辩。佩莉斯嘉目送他们远去,也不知道自己能否再看见漂亮的小哈娜,还有她那蓝色的小眼睛和高挺的小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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