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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52400 随着哈娜长大,佩莉斯嘉要确保哈娜知道自己的传奇身世,她经常向女儿展示蒂博尔的照片,分享蒂博尔的传奇经历和书信。佩莉斯嘉还拥有蒂博尔的笔记本和邮票藏品,蒂博尔曾经把这些藏品委托给朋友。佩莉斯嘉说:“我想让她知道父亲的生平和我们的经历,但我只想她保留美好的记忆,不要想起任何不好的事情。我想她亲近父亲,并且了解生命的意义……我还记得一切,我告诉了她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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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52402 哈娜形容母亲是“无比坚强的烈性子”,竟然能把孩子生下来。在许多年里,哈娜私下认为父亲也许能在集中营里幸存,她总是满怀希望地留意所有身材高大、金发碧眼、蓄小胡子的男人。只有在她20多岁以后,她才终于接受父亲已经去世的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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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52404 哈娜和母亲仍然与佩莉斯嘉在集中营里的守护者埃迪塔保持联系,哈娜19岁那年,埃迪塔从位于维也纳的家前来看望她们。哈娜说:“我情不自禁地多次拥抱她!”时间回到1944年,仿佛谨守犹太戒律或道德责任那样,埃迪塔在火车上答应蒂博尔,将会照顾蒂博尔怀孕的妻子。埃迪塔希望,自己可能也会得救,终有一日也能找到一位丈夫。她的祈祷终于应验了,战争结束后,她嫁给了一位犹太拉比。哈娜回想起他们的到访:“她的丈夫非常沉默寡言,他们有两个年轻的儿子。她不停地说我的母亲是多么勇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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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52406 佩莉斯嘉也尝试寻找她生命中的另一位埃迪塔,埃迪塔·毛特纳洛娃医生,医生曾经在弗赖贝格工厂为她接生,而且成功从火车上逃离。哈娜说:“我们遗憾地得知,她在战争结束后就去世了。因此,我们永远无法向她道谢了。”佩莉斯嘉的确为与她有共同经历的几位妇女安排过一次聚会,来宾包括查夫纳·利夫尼和佩莉斯嘉的朋友玛格达,这样哈娜也能见到她们。哈娜也见过玛格达的丈夫马丁·格雷戈尔,就是那位在毛特豪森为她履行出生登记手续的演员。马丁告诉哈娜:“你现在看上去好多了!”哈娜后来还见到某些战前在报社与父亲共事的人。对方说:“你就是蒂博尔的女儿吗?”然后对方开始哭泣,因为对方与父亲有许多快乐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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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52411 1960年,佩莉斯嘉向哈娜指出火车停靠在霍尔尼-布日扎的地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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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52413 1960年,在哈娜出生十五年后,佩莉斯嘉带着哈娜回到霍尔尼-布日扎,向那些帮助过车上囚犯的当地居民当面道谢。帕夫利切克先生已经去世了,但母女俩向许多人回忆他的慈悲。母女俩在铁轨附近垒起石块,那里是火车上38名死难者首次下葬的地方,然后又瞻仰了市镇公墓,那里是死难者最后改葬的地方。母女俩得知,1945年11月,苏联军人把几名党卫队军官带到市镇,迫使他们徒手挖掘已经腐烂的尸体。当时才十几岁的雅罗斯拉夫·朗格和瓦茨拉夫·斯特帕内克以及许多市镇居民也目睹了这一情形。朗格先生平静地说:“我看这很好,这是德国人应得的报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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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52415 死难者的尸体在隆重的葬礼中体面地下葬,在安葬地点还竖立起令人印象深刻的纪念碑,那是一座巨大的青铜雕像,刻画了悬挂在带刺铁丝网上的垂死挣扎的人物形象。雕塑由杰出的捷克艺术家马特尤(Matějů)制作,并由市镇居民捐建。在1949年一封致地方当局请求募捐的信函中,几位当地居民写道:我们并不知道他们的名字,甚至不知道他们的国籍,我们只知道他们牺牲在纳粹铁蹄之下,却换得了我们的幸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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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52417 佩莉斯嘉和哈娜的到访在市镇里留下了美好的记录和照片,这些记录和照片至今陈列在当地博物馆,以及火车站外面的特别公告栏里,那座火车站就是帕夫利切克先生的故居。在此之后,佩莉斯嘉写信给市镇居民,再次表示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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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52419 无论是当时还是如今,我都确信,如果没有勇敢的波希米亚西部民众的帮助,我们不可能幸存,我的女儿也不可能幸存。我们如此感激霍尔尼-布日扎……感激我们在那里的难以忘怀的时刻。我们从未忘记,在我们身陷囹圄期间,当地居民为我们所做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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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52421 在一次反法西斯团体组织的旅行中,佩莉斯嘉也把十几岁的哈娜带回毛特豪森。但女儿被那段经历吓怕了,尤其是当女儿看见母亲抵达前一天在毒气室被杀害的人们的照片时,更加感到害怕。哈娜说:“对我来说,这段经历太可怕了,但我母亲似乎还很平静。她会与别人提及并分享这段经历。”哈娜又花了超过四十年的时间才敢回到集中营遗址,而佩莉斯嘉再也没有回去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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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52426 1965年,佩莉斯嘉与哈娜在斯洛伐克度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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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52428 1965年,佩莉斯嘉也写信给德国弗赖贝格的市民,因为当地人邀请她作为荣誉嘉宾前往纪念曾经在工厂里工作的妇女。佩莉斯嘉接受并感谢对方的“盛情邀请”,并且出席了纪念仪式,佩莉斯嘉告诉当地人:“哈娜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孩子……脑袋圆圆、金发碧眼,这是我从漂亮的弗赖贝格孩子的脸上复制下来的,当我每天被押送上下班的时候,我都会被孩子们的大眼睛所吸引。”佩莉斯嘉还说,她看不出20岁的弗赖贝格女孩与她的女儿有太大差别,“对我来说,她是我最亲切的女伴、我的女儿、我的生命”。她们参观了工厂,但并未参观市镇公墓里阴沉忧郁的纪念碑,上面刻着“弗赖贝格集中营”,还刻着短短的颂词“法西斯主义死难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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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52430 除了在孩提时期几乎致命的30多处脓疮留下的小小伤疤,哈娜后来很少遇到严重的健康问题。由于出生时浑身爬满虱子,哈娜的确会对蚊虫叮咬感到过敏,但这不同寻常的降生过程留下的主要“遗产”,却是她对大喊大叫或惊声尖叫的“近乎病态的厌恶”,这是因为,她在子宫里面以及出生数周之内听到的尽是这种声音。哈娜说:“如果有人咄咄逼人地对我说话,我就只想跑开,找个地方躲起来。我更加忘不了,当我出生的时候,我的双手捏成拳头,捂在耳朵两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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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52432 哈娜23岁时第一次结婚,并且怀上她唯一的孩子。那是1968年。当胎儿在哈娜体内孕育的时候,她焦虑地目睹“布拉格之春”期间学生抗议者开始反抗当局的统治。1968年8月,当50万华沙条约组织的士兵入侵捷克斯洛伐克以恢复秩序的时候,哈娜决定永远离开祖国。哈娜说:“很可能是由于我的出生经历,当我看见坦克、听见枪声时,我就不知道如何把孩子带到这个世界上来。”哈娜移居以色列,在那里,她生下儿子托马斯,昵称为“汤米”,那是1968年12月。1972年,哈娜开始攻读有机化学博士,十一年后,她移居芝加哥,到了她的解放者的国家。其间哈娜结过两次婚(结婚对象都是犹太人),有两个孙辈,杰克和萨沙。马克是哈娜的第三任丈夫,两人一起生活了二十四年,马克是一位非犹太裔内科医生和肾病学家,两人都在制药企业工作,住在加利福尼亚的旧金山附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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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52437 哈娜与儿子汤米、儿媳朱莉以及孙女萨沙、孙子杰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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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52439 佩莉斯嘉最主要的集中营后遗症,是极度担忧食物短缺和极度害怕寒冷天气。哈娜说:“她总是检查冰箱和食橱,总是在问:‘食物还够吗?会被吃光吗?’幸运的是,我们家很小,她也储存不了太多食物。”佩莉斯嘉很喜欢睡大觉,床铺和寝具成为她生活的焦点,晚年更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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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52441 在临近生命终点的时刻,佩莉斯嘉说:“我与我的孩子拥有美好的人生……那是从我在集中营里生下她开始的……我的女儿如此宝贵……我感谢亲切的上帝,是他送给了我这个孩子。我衷心祝愿,所有母亲都像我深爱自己的女儿那样,深爱自己的孩子。我的女儿既是好女儿,也是好母亲。她也深爱自己的儿子,她是一个好人。”佩莉斯嘉是个乐观主义者,只去想美好的事情,她补充道:“我活下来了。我们都在这里。我带着婴儿回家了。这是最重要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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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52443 哈娜说:“我的母亲总是非常刻苦、非常坚强。她最喜爱的斯洛伐克单词是presadit’,意思是向前走,或者实现某事。我相信她在集中营期间,就已决心熬过去、活下来,而且让我也活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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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52445 佩莉斯嘉晚年患上了阿尔茨海默病(即老年痴呆症),但她足够长寿,能够看见和关爱她唯一的孙子汤米。随着佩莉斯嘉健康状况恶化,她总是反复恳求女儿,“请原谅我”,但哈娜并不知道母亲需要自己原谅什么。哈娜只知道,在母亲的心坎中,往事突然涌上了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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