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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52551 当拉海尔与孙子查理观看电影《乱世佳人》时,尤其是看到剧中人物在美国内战期间蒙受苦难时,拉海尔问查理:“他们认为这很糟糕吗?”后来,拉海尔也会带查理以及其他孙辈前往耶路撒冷的以色列大屠杀纪念馆(Yad Vashem Museum)。在那里,她会详细回答孙辈们提出的问题,会比她对儿子说得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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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52553 在垂暮之年,拉海尔受到许多病痛的折磨,包括糖尿病、高血压、心脏病。她还患上双脚神经麻痹、耳聋以及骨质疏松症,还因为骨质疏松而多次骨折。拉海尔如此描述自己的行动不便:“我告诉我的双脚去哪里,但它们听不见!”马克说过,母亲年过80后,已经“虚弱和疲倦,不复硬朗和健康……她发觉自己难以享受生活,希望生命走到尽头。”尽管如此,2002年新年前夜,拉海尔还是在亲人的陪伴下于纽约庆祝了84岁生日,当时她刚刚卸下在当地一家医院充当志愿者的重担。两个月后,拉海尔接受了常规的膀胱手术,她坚持把手术安排在妹妹伊斯特和萨拉前往夏威夷旅游期间进行,以免她们“担惊受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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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52555 马克从位于威斯康星的家飞到纳什维尔陪伴母亲,并且当母亲手术后心脏病发作时始终守候在母亲身边。这位出生在煤车里的孩子说:“母亲微微张开双眼,看着我一路走来的路。”拉海尔·奥尔斯基病逝于2003年2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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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52557 在57岁那年,在为了不辜负自己非凡的出生经历而奋斗大半生后,马克的双亲彻底辞世。他那不屈不挠的母亲,几乎在六十年前就已经命悬一线,却克服了生命中的种种考验——包括两位丈夫的先后故去——她始终乐观面对自己和马克所经历的一切。她曾经告诉儿子:“你用如此简单的素材,谱写了如此伟大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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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52559 拉海尔安息在田纳西州纳什维尔市一处犹太公墓的一个安静角落,周围满是美丽的山茱萸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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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52564 拉海尔之墓,位于美国田纳西州纳什维尔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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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52566 安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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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52568 在毛特豪森的医务室休息和恢复了近三个星期后,安嘉和爱娃终于准备动身回家。当她振作身体准备返回布拉格的时候,她和女儿收到士兵们和好心人赠送的许多童装和礼物,直到爱娃“应有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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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52570 带着爱娃最重要的出生证明,以及安嘉自己那全新的、不再打上“J”字样的身份证明,母女俩搭乘公共汽车前往捷克布杰约维采,最终在1945年5月20日前后转乘鲜花装饰的捷克斯洛伐克专线列车,依依不舍地告别了母女俩的救命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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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52572 与另外两位母亲一样,安嘉的旅程颇为曲折,而且几经延误。绝大多数火车站都缺少站务员,却挤满了渴望回家的人,人们试图爬上火车,甚至坐在车厢顶上。来自毛特豪森的形容枯槁的囚犯们,最终在一个凄凉的深夜抵达布拉格的威尔逊车站。安嘉对这个地方再熟悉不过了,当年她就是从特雷贝克绍夫采来到这里再去拜访姑妈的,也是从这个地方开始去往该城市学习法律的。如今这一切看起来恍如隔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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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52574 尽管如此,来到历经战争和革命的布拉格,也是安嘉在战争期间最为压抑的时刻之一。安嘉说:“多少年来,你被迫不断前行、不断奋斗,试图不去担忧太多、考虑太多。过去我完全不是这样的,直到我举目无亲……我的父母和姐姐们……都已经不在了,回家也毫无意义。”安嘉又补充道,这是“可怕的现实……这是我在整个战争期间最为糟糕的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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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52576 除了在革命期间遭受的破坏,这座城市的部分城区还意外遭受了美军飞行员发动的地毯式轰炸,因为他们在2月轰炸期间把布拉格当成德累斯顿,此举导致电力系统和交通系统陷入混乱。大片地区仍然漆黑一片。安嘉的情感和身体同样脆弱,她身无分文,唯一的打算是在天亮后前往表亲奥尔加的公寓。违反常理地,安嘉始终坚信奥尔加能够幸存,因为她嫁给了非犹太人。与此同时,安嘉及其朋友又不得不在黑暗中等待,等待红十字会官员抵达,并且把她们安置到车站附近的格拉夫旅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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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52578 第二天早上,安嘉带着爱娃离开旅馆,并且找到有轨电车车站。作为战后返回布拉格的第一批幸存者之一,安嘉的出现吸引了人们好奇的目光。尽管人们已经在世界各地的新闻影片和报纸上看到集中营及其幸存者的惨状,但当人们看见骨瘦如柴、蓬头垢面的母亲穿着从毛特豪森领到的捉襟见肘的破旧衣服时,人们还是大吃一惊。许多人对她报以同情,并且给了她许多捷克克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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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52580 安嘉坚持“我只需要有轨电车票”,她只拿了她所需要的东西。在阳光下,这座城市似乎未被改变,但对于茫然不知所措的安嘉来说,这座城市似乎已经面目全非难以辨认了。安嘉来到施尼尔绍娃街的两层公寓,就在新艺术展览馆附近,她爬上楼梯,惊奇地发现门外放着面包和盐,这都是生活必需品,这是传统的捷克欢迎仪式。上午10点刚过,安嘉敲响大门,迎面而来的正是表亲奥尔加·什罗科娃,还有她的丈夫奥尔达以及两个孩子。夫妻俩听说她还活着,就在家里等她回来。安嘉说:“我身上已经没有虱子了!”安嘉说完就投入了家人的怀抱,多少年来第一次泣不成声。实际上,安嘉和爱娃身上还是有虱子,但大家都不介意,只为能够再次相见而感到宽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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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52582 安嘉问道:“我能否在这里停留些日子以便恢复身体呢?”实际上,安嘉母女将会在这里停留三年半,奥尔加及其家人热情地欢迎她们,并且为她们开启了新生活。“他们如同天使。在那套小小的公寓里已经住了两个十几岁的孩子,但他们还是接纳了我们,而且始终善待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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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52584 在刚刚抵达的日子里,安嘉主要就是吃饭和睡觉。她无法克服尽可能吃饱的念头,她会在半夜里偷偷爬起来大口大口地喝水,或者在食橱里翻箱倒柜。她似乎一吃面包就停不下来,如果电力供应正常,她甚至会在半夜里跟奥尔加一起烘烤新鲜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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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52586 安嘉和爱娃明显是把虱子带进家门了,而且母女俩都得了疥疮,这是由于寄生螨虫而导致的,母女俩都在医院里住了好几天,接受杀虫洗液和抗生素的治疗。奥尔加比安嘉年长20岁,经常来看安嘉,而且非常耐心。慢慢地,奥尔加开始回答安嘉的问题,开始讲述安嘉离开布拉格期间发生的事情。奥尔加及其姐妹哈娜都嫁给了非犹太人,因此一度逃脱了抓捕,直到战争最后六个月,姐妹俩都被关押进了泰雷津。她们的丈夫都被送到捷克斯洛伐克境内的非犹太人隔离营。幸好所有人都活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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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52588 奥尔加同时告诉安嘉,仍然没有安嘉其他家人的音讯。既没有安嘉那自豪的父母斯坦尼斯拉夫和伊达的音讯,也没有忧伤的鲁热娜及其漂亮的金发儿子彼得的音讯,也没有她有趣的姐姐热德娜及其丈夫赫伯特的音讯。奥尔加给安嘉展示了热德娜被迫从比克瑙写来的明信片,当中包括要面包的代号“lechem”,这是热德娜最后一次勇敢尝试,想让亲人知道自己正在挨饿。热德娜是充满活力的漂亮女性,她如此深爱丈夫、热爱生活,最终却像蜡烛一样灰飞烟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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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52590 奥尔加完全没有听说过安嘉父母的消息,而安嘉最后一次看见父母就是离开泰雷津的时候。奥尔加也没有贝恩德的消息,奥尔加及其家人已经在有关当局那里登记过所有失散亲人的名字。好几天过去了,好几周过去了,仍然没有新的消息,她们越来越感觉到,自己是这个大家族里仅有的幸存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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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52592 更加让安嘉感到伤心的是,她那原本丰沛的母乳也在母女俩抵达布拉格的时候最终枯竭。爱娃说:“仿佛她的身体说:‘够了!’仿佛她的身体决定,该给我吃配方奶粉或其他食物了。讽刺的是,彼得的父亲从英格兰寄来一整箱奥斯特奶粉,但我的母亲送我去儿科医生那里做检查时,医生告诉她,那都是垃圾,应该被扔掉,她竟然照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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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52597 1945年,安嘉与爱娃在布拉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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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352599 在那以后,安嘉每次喂哺爱娃的尝试都以充满痛苦和挫败的哭泣而告终。安嘉再也没有母乳了,而且乳房变得非常干瘪。当儿科专家告诉安嘉,爱娃需要“多多进食”时,安嘉别无选择,只能硬塞。可怜兮兮的爱娃只会吸吮,她倒栽葱似地趴在沙发上,母亲拍打着她,用勺子给她喂汤,直到她呛气或者吞咽。对于母女俩来说,这都是一段痛苦的经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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