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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生幸存者:集中营里三位年轻母亲与命运的抗争 十 团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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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的孩子与解放者闪电部队成员重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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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娜·贝格尔·莫兰说:“是闪电部队解放了我们,也是闪电部队凝聚起我们。”哈娜就生活在解放者的祖国,她想要寻访他们。正是哈娜自己,正是佩莉斯嘉的女儿,在2003年夏天,决心找到那位五十八年前在毛特豪森拯救她生命的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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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母亲依然健在,就生活在布拉迪斯拉发,我想找到皮特,如果他也健在的话,我们希望当面向他道谢。”哈娜在网络上搜索,找到美军老兵第11装甲师联谊会的网站,得知老兵们准备在伊利诺伊州举行聚会。哈娜给联谊会发去信件,后来被联谊会网站转载,并被登载于联谊会季刊《闪电部队》(Thunderbolt)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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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解释了自己的出生环境后,哈娜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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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毛特豪森集中营被解放的时候,我还只是三周大的婴儿。正如我母亲所说,坦克上刷着白色五角星,而且士兵们都非常年轻。母亲还记得他们唱着那首“碾压汽油桶”的歌……为我动手术的几位外科医生认为,如果我得不到合适的治疗,我将无法存活,医生请求我母亲跟随他们返回美国。母亲拒绝听从他们的建议,因为母亲必须返回布拉迪斯拉发,去等待自己的丈夫,也就是我的父亲……我很想找到那几位外科医生,就算找到其中一位也好,我很想知道如何联系任何一位在集中营解放后帮助过囚犯的好心人……我想向所有毛特豪森集中营的解放者表达深深的谢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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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娜形容自己出生时只是个“重量不足的小蠕虫”,声称自己绝非故事当中的女英雄,“真正令人难以置信的是我母亲”。寻找恩人耗费了一些时间,但在2005年年初,哈娜接到一位男士传来的消息,对方19岁那年从毛特豪森的埃本塞附属集中营被拯救出来,此后成为国际毛特豪森委员会的美方代表。那位男士名叫麦克斯·罗德里格斯·加西亚(Max Rodrigues Garcia),住在离哈娜不远的旧金山。麦克斯看到了哈娜的信件,邀请哈娜前往毛特豪森纪念集中营解放六十周年,他希望82岁高龄的勒罗伊·彼得松也能够出席纪念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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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年5月,哈娜偕同丈夫马克从旧金山飞往奥地利,而皮特携同儿子布莱恩从芝加哥飞往奥地利。在林茨大广场的沃尔芬格酒店,解放者、解放者的家人以及好几位幸存者共聚一堂,向多年未见的故旧友人分享当年的故事。哈娜站在拥挤的餐厅里,看见一群戴着黄白色闪电部队棒球帽的老人入场,其中一位老人似乎更为苍老也更为疲惫。哈娜突然感觉到那位老人就是皮特。当那位老人在角落的桌子旁就座时,哈娜也安静地在老人身边坐下,老人谈兴正浓,哈娜只是静静等待。房间里突然安静下来,原来麦克斯·加西亚就坐在旁边,麦克斯如此兴奋,以至于捂住嘴巴,以免自己喊出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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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分钟过去了,皮特似乎也感觉到哈娜的存在。皮特停止交谈,转向身边的陌生女士,热泪盈眶,平静地叫唤道:“哈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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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拥抱在一起,好几分钟都无法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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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特说:“我都快要喘不过气来了,她抱得我真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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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上次见面,已经过去六十年了,哈娜对此全无记忆,但她紧紧握住皮特医师的手,正是皮特医师说服自己的上级医官,竭尽全力拯救她的生命,而当时还有许多人同样急需救治,此事对于救人者和被救者都是终生难忘的最为感动的经历。哈娜泪流满面,向皮特表达敬爱之情,感谢皮特拯救了自己的生命。哈娜向皮特展示自己手臂和胸口的伤疤,那都是当年在战地医院里动手术留下的纪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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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特同样体会到久别重逢的那种深深感动。在解放毛特豪森几周后,皮特就曾坐在打字机前面,开始叙述自己的经历,还附上了亲手拍摄的照片。尽管当年皮特还很年轻,但他早已意识到目击者证言的重要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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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年,哈娜与当年在毛特豪森救活她的美国医师相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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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述经历的过程也让他付出了代价。2008年,在历史学家迈克尔·赫什(Michael Hirsch)对他的访谈中,皮特说:“我(在毛特豪森)吓坏了……我好几个小时缓不过来……我需要休息……我鼻孔出血,我内耳出血,我无法入眠……整整两天,我的上司命令我去休息。我今天仍然在战斗……因为我有精神问题需要面对……当我晚上睡觉的时候,问题更为严重。我以为我晚上能够睡个好觉,但后来就开始看见尸体……堆积如山的死难者尸体,老鼠正在啃食尸体……我去求医问药……看精神科医生,但我不知道他们还能为我做些什么……这么多年过去了,情况越发严重……我估计我只能把这疾病带进坟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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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娜问及斯塔西少校的情况,但遗憾地发现,斯塔西少校已经去世了。通过询问少校的家人才知道,正如许多老兵一样,少校从不谈及自己的战争经历。他也从未提及自己亲手救活的婴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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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皮特与哈娜的交谈逐渐深入,皮特终于能够向哈娜解释为什么她母亲总是问起那个让她感到困惑的问题:“你会原谅我吗?”皮特认为,那也许是因为佩莉斯嘉曾经两次“交出”自己的婴儿,首先是在抵达集中营的时候交给牢头,然后是交给医生,但每次都不知道结果如何。“皮特告诉我,我的母亲如此‘宽容’,知道他们会尽力提供帮助,但皮特还补充道:‘让我感到惊讶的是,她就这样把你交给了我。她并不知道自己是否还会再见到你。她信任我,相信我会把你救活,把你带回她的身边。’我想那就是母亲感到愧疚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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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娜亲切地称呼皮特为“爸爸”或“皮特爸爸”,此后几年,两人通过电邮和电话保持联系。2005年,在聚会后不久写给哈娜的信件中,皮特提到自己的欧洲之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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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而言之,这是伟大而美好的经历,你我在时隔六十年后再次相见,快乐的时刻仿佛昨日重现,我过去经常问自己,我的努力有意义吗?如今我找到了答案。祝愿你一切顺利。我在战场上承担的使命已经结束了。我祈求所有被我治疗过的病人都能够存活,我祈求我的治疗方法都正确无误。然后我就会想到毛特豪森的婴儿,有许多令人惊讶的事情都已被我遗忘,但我必须承认,那个婴儿一次又一次浮现在我的脑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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遗憾的是,佩莉斯嘉身体状况太差了,无法向皮特当面道谢。佩莉斯嘉一年之后就去世了。然而,哈娜与皮特继续保持联系,并于2010年亲自前往皮特家中探望,就在这一年,哈娜被接纳为第11装甲师联谊会的终身荣誉会员,也就在这一年,皮特去世了,享年88岁。皮特有4个儿子、13个孙子和10个曾孙。尽管在战争结束后身心饱受创伤,但勒罗伊·彼得松总是说,他曾经救活一个婴儿,这是他一生中最正面的经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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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一扇门向哈娜关上的时候,还有另一扇门向她打开。2008年,爱娃·克拉克,即安嘉的女儿,已年届63岁(安嘉也还活着,已经90岁了),碰巧看到第11装甲师的网站,决定表达谢意。在一封5月20日星期二发出的邮件中,爱娃感谢美军士兵解放了她们母女俩。爱娃补充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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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5年4月29日,我出生于毛特豪森。我的母亲,安嘉·贝格曼说过,美军士兵为我们拍了好几百张照片,但我们手上一张也没有。当我们听说有我们母女俩的照片时,我们都非常感激。我们的故事被闪电部队记录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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