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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503092 在1830年以后,在比以前的世纪更大规模上,其地缘政治、思想和经济的特征,有助于使大欧洲成为一个宏大的扩张主义者集合体。大发现的航行一直是轰动社会的,欧洲介入印度洋贸易是海军和军事技术的胜利,对前哥伦布美洲的富矿国家的占领,是对胆大妄为的冒险家的奖赏。以奴隶、金银和庶糖为基础的大西洋经济的建立,展示了欧洲的大西洋远程贸易和长期信贷早熟的发展,会为欧洲经济创造一个高利润附属品。但是,直到1750年以后的欧亚大陆革命,这里没有一项对欧洲人在整个世界的影响有着决定性的差异,更不用说在欧亚大陆其他地方。在亚洲海洋,他们塑造了一个“商人战士”阶层,沿着亚洲国家的海洋边缘虎视眈眈。在大陆上,他们猛烈攻击奥斯曼帝国和伊朗帝国的大门。在几乎整个非洲,他们的直接出现仍可视而不见,即使其奴隶贸易的商业和人文影响在西非内陆、安哥拉(Angola)和刚果河(Congo)流域都能感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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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503094 在1750年以后的动荡年代,对欧洲扩张的许多物质约束和某些商业约束开始让路。巨大的机会新远景在印度、中国、太平洋地区以及甚至热带非洲闪烁,由芒哥·帕克(Mungo Park)的西非旅行展示给英国观众。在外观上熟悉但细节上仍是神秘的美洲,被亚历山大·麦肯齐(Alexander Mackenzie,1764—1820,他横穿了今天的加拿大)、梅里韦瑟·刘易斯(Meriwether Lewis,1774—1809)和威廉·克拉克(William Clark,1770—1838)在1803年到1806年从现代匹茨堡到太平洋的探索之旅,[43]以及德国大地理学家亚历山大·冯·洪堡(Alexander von Humboldt,1769—1859)在南美洲系统地穿越考察。由此产生了巨大的思想震动,贪欲之梦成倍增长。但是直到1830年以后,并不是此前,欧洲人才开始加强他们对其他大陆的攫取,为到19世纪80年代似乎是他们获得的全球优势铺平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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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503096 这种大扩张主义推动力受到三个源泉的滋养:文化的、商业的和人口的。正如我们在第4章看到的,欧亚革命的时代已经目睹了惊人的全盛期,与其说是欧洲人对世界其他地方的好奇,不如说是对他们的信息收集以及新知识可以输入的思想框架更好奇。由(只以英国为例)大卫·休谟(David Hume)、亚当·斯密、杰里米·边沁和詹姆士·穆勒(其《印度史》出版于1817年)提供的社会、商业和文化进步的普遍新模式的花言巧语,去除了原先对欧洲快速重塑异国社会能力(及权利)的怀疑,这个异国社会是被他们摧毁的,或是蹑手蹑足地进来的。即使在18世纪晚期,在印度的英国早期征服者仍然被次大陆文化的漫长和精细吓倒。1800年以后,这种态度被一种约翰牛的自信代替,认为他们支持的印度思想体系和社会实践是衰退的或过时的,只要情况许可就可以忽视它或拔除它。欧洲人倾向于谴责非欧洲人的信仰,在这种新思想热忱背后是一种力量——传教士和基督教徒,如果这在欧洲历史上不是一个新现象,那么就是处在宗教复兴的剧痛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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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503098 到1830年,传教士已经成为一个活跃的(若非普遍存在的)欧洲势力代理人,但在某种程度上是一个矛盾的代理人。欧洲的传教事业被情感的保守主义重新点燃,这种保守主义反对启蒙运动的理性主义,反对革命战争的可怕经历,反对(在英国最为显著)被剧烈的社会经济变革惊醒的道德不安。在用直接行动或通过传教士的努力拯救异教徒的福音职责中,宗教焦虑得到升华。但是,与作为宗教特使一道,在非洲腹地、在中国沿海(那儿郭士立[Charles Gutzlaff]是福音主义先驱者)、在遥远的新西兰,传教士是欧洲的耳目。他们的信息、报告、求助信、筹款巡游、传教“报纸”以及宣传备忘录,刺激国内的舆论变成行动:筹集更多的资金、向政客施压去干预或甚至去兼并。常常是,如在新西兰,其动机是保护一批新信徒或前途无量的皈依者免除退化的欧洲人的掠夺活动——出售朗姆酒或购买性服务——或者(如在东非)反击阿拉伯奴隶商。在所有的传教士宣传员中最伟大的是戴维·利文斯敦(David Livingstone)。他在维多利亚英国的英雄地位展示了这种具体化的笃信宗教的巨大吸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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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503100 甚至传教士也利用了商业变革的浪潮,没有了它,他们的影响、活动和资源会小得多。确实,像郭士立或亨利·威廉姆斯(Henry Williams,在新西兰)乐意把他们的宗教活动与生意结合起来,郭士立一边贩卖鸦片一边布道。欧洲的——尤其是英国的——商人和他们的工业供应商要求进入曾经关闭的非洲、亚洲和美洲市场,如果必要的话就对他们的政府施加压力,强制那些市场打开大门。一个商人院外游说集团于1813年推翻了东印度公司与印度的老的贸易独占权,在1833年推翻了与中国的贸易独占权。商人的压力驱使伦敦进入了第一次鸦片战争(1839—1842),并且通过1842年的《南京条约》,确保了中国贸易第一次真正向欧洲商业的开放。用工业化欧洲的产品武装起来,尤其是用机器制造的纺织品武装起来,欧洲商人终于有了一种近乎普遍需要的商品,既然廉价棉布是一种可以在任何地方销售的消费品,甚至可以针对当地手工业的竞争。一个必需条件是一个“开放的”市场,欧洲商品能够没有关税壁垒或自由销售。对欧洲商人来说,“自由贸易”是重要的,而非征服或政治统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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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503102 这种商业优先权有助于解释1830年以后西方扩张的独特模式。横跨世界大部,欧洲的“全球化”市场、出售其工业品、装满回家货物的船只的渴望,创造了一种没有殖民统治的新形式的商业最高权力。通常是,通过与当地统治者和精英达成互利或似乎互利的协议,商人及其政府获得商业进入权。毕竟,商人只有他也购买的时候才能销售。他给那些控制土地的人提供了一个市场,生产不能在附近销售的东西——因为土地丰裕而产品廉价。地主,一度被宣布为仅能维持生存的经济体,现在可以成为消费者——衣服、家具、铁制品、杂货(像茶叶或咖啡)和工具的消费者——如果他们能生产欧洲人会购买的作物。在这种商业理念最盛行的地方,像在拉丁美洲地区,对欧洲国家来说没有动机来策划征服。在没有本地合作和统治者决心排除外国贸易或紧密地控制它的地方(最著名的例子是中国),商人的计划需要政府的行动。但是甚至在中国(英国政府强制实行)这种暴力干预——在1839—1842年和1856—1860年的鸦片战争中——在中国沿海和长江的一系列“条约港口”中只是创造了海洋主权大厦,这里欧洲人享有特许的贸易自由。但是,在19世纪70年代渗透中国内陆似乎仍然是很困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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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503104 事实上,在非西方世界的许多地方,欧洲商人被迫接受粗略现成的劳动分工。在他们被禁止进入的内陆——被当地商人排挤,或被复杂的通货、信贷和销售阻挡——如在中国和非洲内陆常发生的一样,他们唯有依赖当地中间人。欧洲商人待在海边自己的“仓库”(或货栈),或沿着它漫游——在西非就是一种常见现象。[44]在印度,1850年前,那儿的殖民统治迅速地扩展,细节不同但模式类似。住在他们的“代理大宅”里,英国商人(1855年在加尔各答有47个)集中在主要港口城市的进出口贸易中,满足内陆的少量外国人的需要。但是他们很少努力渗透进内陆贸易和庞大的农业经济中。在几乎任何地方,商业失败的风险度极高。恶劣的气候、不可靠的信息、变化无常的货币、海上失事或政治动荡,增加了远程贸易的一般风险,所以印度和中国的欧洲公司的“死亡率”很高。这是约瑟夫·康拉德(Joseph Conrad)的故事里出色地唤起人们的记忆的重商主义先驱的时代,他们往返于东方的海洋,寻找商品和运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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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503106 即使如此,欧洲的贸易边疆在1830年之后的50年里向亚非内陆稳步推进。在东亚,商人的第一次伟大推进是向香港,它是英国人在第一次鸦片战争中占领的,作为其中国沿海的安全港。到1860年,受鸦片贸易中的快速利润所吸引,这里成立了40多家英国公司。[45]从孟买来的祆教徒(Parsi)商人和稀稀落落的其他欧洲人和美国人也在那儿。第二次鸦片战争后,通商口岸数量急剧增多,在(或靠近)中国主要城市内建立起飞地(租界),就是有着公园、草地、广场、银行和办公室的欧洲风格城镇。到那时,上海早已成为一个真正的对华贸易的进出口中心、欧美来华的主要港口。它位于迅速形成中的欧亚大贸易干道的终点,这个干道是通过孟买、科伦坡(Colombo)、仰光(Rangoon,迅速发展为稻米和木材贸易的中心),经过新加坡的海上要道。新加坡迟至1819年才建立,但到19世纪70年代人口超过了10万。[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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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503108 这种商业增长的标志,是1840年以后出现的欧亚间多多少少定期和迅速联通的通信网络。那一年,半岛和东方蒸汽航行公司(Peninsular and Oriental Steam Navigation Company,“P&A”)获得皇家特许状,获得伦敦与亚历山大港(Alexandria)之间的邮件垄断权。两年后,它获得了经营苏伊士、斯里兰卡(Sri Lanka)、马德里和加尔各答间邮件的权利;到1845年,其服务扩展到新加坡与中国。在19世纪60—70年代,印度和中国与欧洲电报相通。但最大的变化是1869年苏伊士运河的通航,它把到印度的航程缩短了几周,加速了邮件与旅客的运输,打破了一度分开欧洲与“东方世界”的屏障(心理的与地理的)。1902年,康拉德写道:“苏伊士地峡的穿透,像大坝的攻破,给东方洪水般的新船只、新人、新的贸易方法。”[47]欧洲的便捷惊醒了商人对主要海上商路外的荒郊野外的兴趣。一度是阿拉伯商人保留地的波斯湾和东非沿海,开始吸引以孟买为基地的英国商人的注意。[48]一个新的商业前线被打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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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503110 不过,几乎没有迹象表明,这种繁华的经济活动会意味着欧洲在亚非统治的任何大扩张。以英国人为先导的欧洲人,需要租界、基地、防御据点和商业中心来进行贸易——诸如亚丁、新加坡、西贡市(Saigon)、香港、拉各斯(Lagos)或塞内加尔(Senegal)的圣路易斯(St Louis)。他们的商业活动和政治势力从这里和其他桥头堡扩散开去。条约被签订了——或被强加——来禁止奴隶贸易或消灭海盗。准护国主扶持顺从的统治者——常常有着模棱两可的或令人不满的结果。但是,直到19世纪80年代,没有什么帝国主义瓜分的一般策划似乎是值得向往的、必要或现实的。主要的例外可以在印度(那儿适用特殊条件)、靠近俄国里海省份的中亚地区、在非洲远西北和南端以及在东南亚找到。在东南亚,英国、法国和荷兰艰难地推进到马来亚半岛、印度尼西亚和印度尼西亚群岛的“外围岛屿”。正是在19世纪80年代全球新状况中,这些“不确定帝国”的巨大扩张,触发了在1914年大战爆发前的西方优势的最高阶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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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503112 在世界许多地方,大欧洲的边疆是模糊和不精确的——与非洲人和亚洲人相互影响的区域,而不是有意识合并的区域。不管是追求上帝还是财神,传教士和商人的边疆有赖于当地人的合作。但是它们并不是欧洲扩张的唯一或最重要的剧场。直到1880年以及此后很久,欧洲最有活力的边疆是人口统计意义上的——其殖民地边疆。这儿推进的规模惊人,1830年,在美国的白人定居者一直定居到密西西比河流域。到1880年,他们已经征服了或占据了几乎成为48个州的整个地区(除了阿拉斯加和夏威夷)。在加拿大他们已经充满了东部的农田,考虑(证明是作了相当的推迟)推向大草原。在澳大利亚,到19世纪80年代,225万定居者已经占有了大多数能用于农业或养羊的土地,只留下一片巨大干燥的空荡荡的内陆。在1840年,在新西兰的定居几乎还没有开始,到1880年,除了北岛的毛里王国(Maoridom),大多数可用土地已经被占领。在所有这些地方,白人定居者的潮水驱赶了所有它之前的东西:移去或排除当地人口,把他们圈入“保留地”,常常摧毁他们的生计,使他们依靠白人的施舍。1880年后,只剩下4个地区留待欧洲人的大规模殖民:加拿大草原、阿根廷大草原、巴西南部的温暖地带以及西伯利亚。在第5个区域南部非洲被主要力量转变为一个“白人国家”,白人能够主导,但人太少不能排除黑人,或不能没有黑人劳动而生活。在第6个地中海非洲,欧洲定居地从头至尾(1830年到1962年)是法国军事力量的副产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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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503114 这种大推进运动永久地改变了全球的经济地理、文化地理和政治地理。到世纪末,即使悲观的评论家也会认为世界的未来是欧洲人的。英国杰出的数据家罗伯特·吉芬爵士(Sir Robert Giffen)估计,1800年的“新”和“旧”欧洲的人口是1.7亿。到1880年,这个数字已经达到了4亿。相形之下,除了印度,“非欧洲种族已经停滞不前……文明的力量,作为反对那些黑人和黄种人种族的文明力量,事实上已经变得无法抵御”。[49]他认为,到2000年,“欧洲人”会达到15亿,而华人仅仅为4亿。吉芬太过夸张,但是大欧洲的人口爆炸真实不虚。不过,到1800年,除了北美洲东部的部分,大欧洲人土地占领几乎只是一系列空洞的权利,其实际定居只是一个梦想。这种定居为什么和怎么样发生?为什么这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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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503116 欧洲人口帝国主义的前提是,那么多欧洲人想离开家乡而且有自由这么做。直到1880年,大多数移民来自容易进入大西洋港口的地区并非偶然。但是,既然直到世纪晚期,极少移民来自法国或甚至来自西班牙,所以这并不是全部解释。推动人口迁徙的是他们在国内的生活预期以及国外的想象的机会。19世纪最后几十年,不列颠岛一直是移民的主要来源,直到1914年是最大的来源。它们也是被工业化的社会经济变革影响的第一批和最重要的欧洲部分。在土地使用上的变化(像苏格兰边缘农场转变成羊群放牧场)驱使人们离开农业进入城镇——或国外。在英格兰一些地区,旧乡村工业的衰落有着类似的影响。没有小农场(如在法国)的巨大内陆腹地能够吸收失业者或就业不足者。极端的例子是爱尔兰,在那儿1845年可怕的生存危机杀死了大约200万人,驱使几百万人移民,有些到了英国本土。对那些迁徙的人来说,跨过城市英国继续他们的航程,到美洲(大多数)或澳大利亚(少数)相对容易些。海洋航线是平静的,没有法律障碍阻止移民。而且现在有了运输体系,能运载大量旅客来港口,快速廉价地把他们运过大西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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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503118 这样,工业主义的物质后果推动人们迁徙,然后帮助他们这么做。工业主义的社会文化后果也起着作用。许多被连根拔起的人先在英国城市停留,如果城市状况不同,并且安全网更为坚韧,那么可能更多人会留下来。相反,从中成长起来的是一种流动的文化,受移民代理人、船运航线、移民会、土地公司和宗教热忱者的急切宣传所滋养,以及受印刷品的廉价散播的影响——工业主义的另一个后果。源于贫困和经济担忧的迁徙冲动,受到相信移民作为一种追求更好生活的手段刺激。受到一批移民“经纪人”(移民是一项生意)的巧妙夸大,这一美好的信念在社会想象中以惊人的速度扎下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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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503120 但是,移民并不仅仅是一件愿望和梦想之事,甚至也不是单程船票的廉价之事。许多移民的费用是由“先遣队”寄回国的汇款支付的。“移民链”对大量穷困移民旅行来说是(像现在的第三世界移民一样)唯一现实的道路。但是“移民链”也对选择的目的地、对那些先旅行的人的经济成功作出有利的报告。对1840年以后发生的大规模移民,对那些接受社会来说,接受移民并使其经济能够吸收他们是至关重要的。如果经济状况不利,国内的贫困会被国外的赤贫所代替(那儿的安全网更小),那么移民链就会断裂。一群降低工资拥入劳动市场的勤奋的移民的前途,不久就会把“老居民”转变为反对向新来者敞开大门。大迁徙可能会慢慢地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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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503122 美国是大多数移民的目的地,美国惊人的经济历史解释了大迁徙为什么成功。什么使美洲如此有吸引力?更要紧的是,什么使其经济有如此的吸收能力?其惊人的自然财富构成了解释的显而易见部分:巨大的肥沃土地储藏;大片的木材;铁、煤、铅、银、金的矿藏;通往内陆并运送它的产品的内河体系。但是,使美国有如此接受能力的并不是逐渐利用这些自然财富,而是他们维系一个市场经济的惊人速度。正是至关重要的速度,使美国人口的增长如此迅速,容纳了这么多欧洲人,而没有更多社会紧张迹象。使美国人口增加(通过自然增殖及移民)这么迅速,使大欧洲的这个边疆如此生机勃勃,是(再一次)工业主义的影响:美洲自身移植的工业主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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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503124 我们可以从几个方面看到这一点在起作用。如果定居者不是保持孤立无援、无知以及挣扎在生存边缘的农民的话,那么大规模农业定居需要农具、社会组织和多种服务(至少金融服务)。如果这些需求是合适地“顾主化的”并且不是过于昂贵的话,那么这些需要必须在当地得到满足。犹如战斗的军队需要一支庞大的“后勤部队”用供给、才智和方向来为之服务,那么一批庞大的定居者需要一个附近的城镇“后备军”,提供农业装备、市场信息和文化舒适。没有这些,它就会迅速陷入停滞的泥潭。美国边疆的显著特征,与其说是向西移民的农民洪流,不如说是城镇如何迅速地追随着其足迹成长。总体上说,城镇规模发展的速度比人口增长的速度快。[50]城镇吸引着有工业技术的手艺人。在19世纪20—30年代,在西部新城市可以找到铸造厂、磨坊和精炼厂,它们忙于服务本地内陆地区。蒸汽动力仍处于早期阶段。远在1830年前,成百的蒸汽机就在西部装备起来,许多用于定期往返于俄亥俄和密西西比河的蒸汽船上。有着机械和工业技术在手,无怪乎铁路扩展迅速,把工业运输的手段直接带到边疆地区。铁路和蒸汽船不仅把人带来,而且把人带向新的机遇,从而加速了工业化定居所依靠的人口流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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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503126 这个成功故事的更深根源——持续增长的良性循环——可以在美洲享有的良好条件中找到(作为更大欧洲的一部分)。没有外部威胁就是一项,它使分权的“企业”文化而非一种规约官僚经济更容易维持。[51]跨大西洋贸易的殖民地遗产是另一项。两者一起使老东北成为一个欧洲规模的商业和工业区,并且在从大西洋欧洲最为先进地区引进与重新配置技术与熟练工人方面极度高效(部分是语言的原因)。由此,美洲边疆并不仅仅是旧大陆的纯依附者,它只需要(如我们已经看到的)少量的欧洲资本,它提高了进口商品和资本的国内技术、产出和机构的“附加值”,它是奠定其成功的新、旧欧洲的富有生机的融合。在欧洲定居地的最遥远的边疆澳大利亚和新西兰,可以看到同样的刺激力起作用,不过是在更为适度的规模上。这些国家的自然资源不那么丰富,两者都比美洲遥远得多,而距离成本很高。[52]它们缺乏1800年前美洲享有的先导,它们更多依赖欧洲的进口。但是在其他方面,它们利用同样的工业工具箱来驯服其陌生的居住环境。他们用无情的力量(常常通过火烧)来满足他们的需要,引进动植物,改造大地景观。人们嘲讽地说,一盒火柴就是先驱者最有用的工具。他们让环境适应欧洲社会甚至超过让他们自己适应欧洲社会。如果没有工业文明的物质和知识的装备,那么殖民活动进行得这么多这么快,在离开“国内”如此遥远的距离并以跟得上定居进程的规模的条件下,这是不可想象的。[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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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503128 边疆故事中还有另一个重大相似性。边疆通常是一个稳步的、磨人的经济推进的场所,但它也常常是一个“热潮”的所在地:黄金热、白银热以及土地热。这是一个狂热的、追逐金钱投机的地方,更多是狂热而非经济估计的结果。这是工业流动文化的疯狂倾向,它有着重要的后果。狂热改变了定居扩张的方向和速度,创造了全新的出乎意料的推进线。人口影响会是令人震惊的。黄金的发现,使19世纪50年代的澳大利亚和60年代的新西兰的人口增加一倍。在美国,当1849年在加利福尼亚的中央山谷发现黄金时,向大西洋挺进的农夫先驱者的西进汇成一股洪流,旧金山作为远西部的矿业都市繁荣昌盛。[54]其商业、金融和技术影响随后向太平洋沿海和远至内华达(Nevade)、犹他(Utah)、爱达荷(Idaho)的内陆辐射。[55]加利福尼亚的新财富加速了电报在1861年以及联合太平洋铁路(到1869年)的到来。当1858年在距拓殖边疆以西600英里(约966千米)的洛基山脉(Rockies)发现黄金时,在一年多时光有10万人拥入科罗拉多(Colorado)的土地。[56]当1863年在弗吉尼亚市发现黄金时,另一股满怀希望的大军向北奔向蒙大拿(Montana):一年内就来了3万人。后果并不仅仅是经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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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503130 迄今为止,我们一直漠视了这些边疆史的一个重要影响:土著居民对迁徙或征服的抵抗。尽管有着细微的差别,但是到19世纪80年代,在美国、加拿大、澳大利亚和新西兰,当地人的反抗大多被推到一边。1876年在小巨角(Little Big Horn)战役中的拉科他人(Lakota)对卡斯特(Custer)史诗般的胜利,或一年后在巨洞(Big Hole)的内兹佩尔塞(Nez Perce)的胜利并不重要。但是,为什么美洲土著、澳大利亚土著和新西兰毛里人的抵抗在40年或不到40年的时光里如此彻底地屈服?武器是部分答案,[57]尽管精细的军火也被当地人获得并产生良好的效果——在反抗卡斯特的军队中显然如此。在美洲大草原上,突然的环境变化(被商业偷猎者和来复枪摧毁的北美野牛群)摧毁了当地人生计和文化的大部分基础。但是,根本的基础是白人推进运动的疯狂速度:当地人几乎没有时间进行政治重组、社会的重新部署、形成广泛的联盟,或发展更有效的军事策略。这就是狂热如此重要的地方。白人并不是以稳定的速度推进,他们出其不意地蜂拥而来,为追求黄金、白银或土地而横跨千里。正是达科他(Dakota)的黄金热,把美洲土著从条约规定的土地上驱走,导致了卡斯特失败为标志的戏剧性前奏的最后一决雌雄。其他地方,投机性的狂热持续不断地剥夺当地人或使他们与无法抵抗的敌人发生冲突,这个敌人的数量、组织、资源、装备和运输体现了工业主义的标志。到19世纪70年代,在定居的温暖地带,欧洲人决定性地赢得了与时间的赛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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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503132 不确定的帝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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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503134 其他地方,证据就不那么清晰了。欧亚革命让欧洲人得以强制进入亚非世界,在1750年前他们在那儿至多有一个据点或一个“货栈”。随着新的技术、更多诱人的商品以及更好的信息日益展现,他们能够更自信地闯入内陆腹地。在合适的条件下,碍手的统治者及其军队能够被晾到一边、被买通或发给退休金——一个在印度次大陆走得最远的进程(理由下面讨论)。到19世纪30—40年代,欧洲人敲打着中国的大门,强制进入奥斯曼帝国做生意,渗透进伊朗的里海和波斯湾领域,在印度尼西亚推行基督教,甚至侦察日本。有计划地殖民化尼日尔河流域,一支入侵伊斯兰阿尔及尔(Algiers,一个辽阔的北非帝国的部分)的法国军队,以及英国冒险家詹姆士·布鲁克(James Brooke)赢得的婆罗洲(Borneo)上的一个私人帝国。1839年,英国占领了亚丁的无矿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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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503136 然而,尽管有这种商业、政治和博爱行动主义的狂热,但是,直到19世纪80年代,有效的欧洲帝国主义对亚非国家和人民控制的强加,仍是例外而不是常规。在亚非大部分地区,1830—1880年间的岁月是一个“负荷停顿”,在(大多数)亚非人和欧洲人之间的权力、财富、武器、流动性和信息的日益增长的差异达到顶点。只是那时,一种新的“世界经济”形式和一种新的“世界政治”体系结合起来,产生一种以欧洲为中心的世界秩序(正式、非正式),还有殖民主义的近乎普遍的扩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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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503138 同时,欧洲控制的推进运动展示了犹豫的和不确定的周期性迹象。它有着充足的压力来进行更深的和更广的推进,来扩展欧洲势力的桥头堡。商人抱怨对贸易的束缚,传教士想拯救更多的灵魂,或拯救他们早已赢得的灵魂,战士要一个战备山头,水手期盼一个更深的锚地,殖民地总督声称一个更大的殖民地会意味着更廉价的统治。这些群体的每一个都指望国内的院外游说集团游说其政府干预或征服。每个都能应用自由贸易的诱人言辞、“文明的使命”、宗教职责、“帝国防御”或叛乱的威胁,来向媒体、议会或向公众舆论呼吁。有时,欧洲政府发现容易向这些要求屈服而非抵制它们。但是,如果一次军事失利或财政困难削弱了对推进政策的支持,他们也乐意收回成命。用事后诸葛亮的后见之明来看,这看起来像19世纪80年代的帝国主义全盛前的等待游戏。但是,对同时代人来说,亚非帝国的边界、规模、稳定性甚至触角似乎是投机的、可疑的和不确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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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7503140 对此,最重要的理由是,这样的帝国成本会不会用其收益证明其合法性存在广泛怀疑。代价或许来自需要防备欧洲的对手。但是怀疑的直接因素,通常来自把欧洲的权威施加到决心抵抗的统治者和人民身上的困难。横跨亚非大部,负荷停顿的阶段是一个抵抗的时代。在北非马格里布(Maghrib),法国人努力征服阿尔及尔外的内陆腹地持续了几十年,尽管阿尔及尔本身被彻底改造为一个欧洲城市。在西非,总督费代尔布(Faidherbe)把法国人的势力推进到塞内加尔河流域和沿海地区。但是,1860年以后,扩张停止了,直到19世纪80年代才恢复。[58]在黄金海岸(Gold Coast,现代的加纳),束手无策的英国沿海殖民地受到内陆阿散蒂(Ashanti)王国的威胁,以至于在19世纪60年代就设想过放弃。甚至在南非,那儿的布尔人(Boers)在1840年以后征服了高地草原内陆,一个真正的白人优势被推迟到19世纪80年代。德兰士瓦(Transvaal)共和国因1876年反佩迪人(Pedi)战争失败而崩溃,直到1879年的英国-祖鲁人战争,祖鲁人(Zulu)的“威胁”逼近英国纳塔尔(Natal)殖民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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