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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中的意义 一、把哲学的各种功能置于由精神生活、社会和历史构成的系统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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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哲学在精神生活的结构之中所具有的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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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从精神生活的内在性出发,我们才能从历史的角度理解各种既定的事实。对这种内在性进行描述和分析的科学就是描述性心理学。因此,它也——可以说,从内部——通过精神生活的适当安排来领悟哲学所具有的功能,并且通过这种功能与和它相似的、存在于这些心理活动之中的相近的活动的关系,来确定这种功能。因此,这种心理学是可以使有关哲学的本质的概念得到完善的。因为这些把有关哲学的本质的概念包含于其中的概念,涉及了某些特征的内在关系,而这些特征则通过体验和对其他人的理解过程被结合成了一个真实的系统。另一方面,属于纯粹理论的自然科学所能够确定的,只不过是那些存在于感性现象之中的一致性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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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的所有各种创造,都来源于这种内在的生命及其与外部世界的关系。正像科学始终在寻找各种规律性那样,对于各种精神创造的研究都必须从精神生活的各种规律性出发。我们可以把这些规律性分为两类。这种内在的生命表明了各种一致性,而通过这种生活的种种变化,我们就可以把这些一致性确定下来。我们像对待外部自然界那样来对待这些一致性。科学是通过把各种具体的过程与各种复杂的体验分离开来、是通过从归纳的角度揭示存在于这些过程之中的一致性,来确定这些一致性的。而这样一来,我们就开始认识联想过程、认识再现过程,或者说就开始认识统觉过程了。在这里,每一种变化都是与这些一致性有关的一个案例。它们构成了说明各种精神创造的心理学的基础所具有的一个侧面。而这样一来,各种独特的、使种种感知在其中被转化成为幻想的图案的形成过程,便包含着对于神话、萨迦(33)、传奇,以及对于艺术创造的部分说明。但是,这种内心生活的各种事件却是由另外一些关系结合起来的。这些作为组成部分而存在的事件,都是在精神生活的系统之中被统一起来的。我把这种系统叫做精神结构。它是一种模式——就是在这种模式之中,各种各样的心理事实都由某种可以体验的关系统一起来了。这种内在系统的基本形式是由某种相互性决定的——通过这种相互性,全部心理生活就受到了它所处的环境的制约,并且对这样的环境做出有意图的反应。各种感觉都被激发出来,并且能够代表它们的外部原因的多样性。当我们自己的生命受到由这些原因组成的关系刺激的时候——就像通过感受表达出来的关系那样,我们就会注意这些印象,就会进行统觉、区分、联想、判断,以及进行推理。在具有客观性的觉察的影响下,具有多种形式的基本感受过程就会导致越来越正确的,对于生活的各个侧面、对于这种内心生活的各种外部原因,以及对于由这种生活的种种冲动构成的系统的评价。而在这些评价的指导下,我们便通过适当的行为举止、或者说便通过我们使我们那些意识过程适合于我们的需要的内在抉择,从而改变这种环境所具有的特征。这就是人类的生命。而且,在这种生命系统之中,感知、记忆、思想、冲动、感受、欲望,以及抉择,都通过最多种多样的模式交织在一起。每一种作为我们的某个生存时刻的充满过程而存在的体验,都是非常复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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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神系统具有某种目的论特征。只要心灵通过痛苦和快乐学到了某种具有价值的东西,它就会通过注意过程、通过选择过程和对各种印象的详细阐述、通过斗争、通过意志活动、通过对它那些目标进行选择,以及通过寻求实现它那些目的的手段,来做出自己的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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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对于对象的单纯的觉察显然就已经是具有意图的活动了。表现任何一种实在的种种形式,都构成了存在于某个意图系统之中的一些阶段——在这种系统之中,客观的成分获得了比以往更加丰满、更加自觉的表现。这种被我们用来领会经过体验的和既定的东西的态度,不仅形成了我们关于这个世界的图画、形成了我们关于实在的各种概念,也形成了使有关这种实在的知识在其中得到分配的各种具体科学——因此,也形成了由这种关于实在的知识构成的、有意图的系统。在这种过程的任何一个阶段之上,倾向和感受过程都发挥作用。它们就是我们的精神结构的核心;从这种关节点出发,我们的存在的所有各种深度都会受到激发。我们都寻求某种情感状态——这种情感状态会以某种方式使我们的那些欲望平静下来。生命就是对这种目标的持续不断的接近。生命似乎已经把握了这种目标,但是,这种目标却又一次后退、变成渺茫的东西了。只有经验过程才能使任何一个个体都了解到,对于他来说持续有效的价值是什么。在这里,生命的主要任务是通过各种幻觉,达到有关对于我们来说真正具有价值的东西的知识。我把我们在其中检验生命和各种事物所具有的价值的、由各种过程构成的系统,称之为生命体验。它是以有关那些存在的东西的知识为预设前提的,因此,它也是以我们对于这个客观世界的理解为预设前提的。而且,我们的意志活动——这些活动的直接意图涉及那些要么存在于外部,要么存在于我们的内心之中的变化——作为达到这种生命体验的一种手段,同时也既能够发挥评价我们的各种生命成分的作用,也能够发挥评价各种外部事物的作用,只要我们的兴趣以这些成分或者事物为鹄的,情况就是如此。通过有关人的知识,通过历史和诗歌,用于达到生命体验的手段和这种体验所具有的视域,就可以得到扩展。而且,在这个领域之中,我们的生命也只有通过提升为普遍有效的知识,才能够赢得它自己的保障。(这种知识在任何时候都能够回答有关绝对价值的问题吗?)有关生命价值的意识是第三种、也是最后一种系统的基础——正是通过这种系统,我们自觉自愿地努力组织和引导各种运动、各种人,努力组织和引导社会和我们自己。它包含着各种意图、各种善、各种责任、生活规则,包含着由我们在管理司法、经济、社会调节,以及在控制自然界方面进行的实践活动组成的、范围广泛的全部事业。在这种态度之中,还包含着向那些越来越高级的形式前进的意识。我们把某种以普遍有效的知识为基础的活动,当做最后和最高级的活动来加以寻求,然而,这里却又一次出现了有关我们能够在何种程度上达到这个目标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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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以某种方式把各种冲动所要求的生命价值作为其追求的目标的存在,一个通过对它那些活动进行分化和整合而着手实现这种目标的存在,就会使自身得到发展。因此,这种内在的生命的发展,就是从它所具有的结构之中产生出来的。我们的生命所具有的任何一个时刻、任何一个时期,都具有某种内在固有的价值——只要这种时刻和时期所具有的各种特定的条件为我们提供了某种明确的满足和实现,情况就是如此。但是,与此同时,就像我们在时间过程中努力达到对生命的各种价值的越来越丰富的揭示,努力达到某种比以往更加稳定、更加高级的内在生命形式那样,生命的所有各个阶段也都是通过某种发展历程统一起来的。而且,在这里,存在于生命和知识之间的同样的基本关系,又一次得到了揭示:对于我们的内在的稳定性来说,确定性的增加、我们的活动的不断向有效的和理由充分的知识层次的提升,都是不可或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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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精神系统可以表明,哲学所具有的、从经验角度确定下来的功能,是怎样通过内在的必然性,从精神生活的各种基本属性之中产生出来的。即使人们把一个个体设想成完全孤立地存在着、因而摆脱了个体的生命所具有的各种限制,这个个人也可以领会实在、感受各种价值,并且能够根据生活的各种规则达到各种各样的善。他的内心之中必定会出现某种对于他的活动的反思态度,而且,只有通过有关这种活动的普遍有效的知识,这种态度才能达到完善的境地。而且,由于对于实在的领会、对于各种价值的感受,以及对各种目标的实现,在这种结构之中都深刻地相互联系在一起,因此,他会努力通过普遍有效的知识来把握这种内在系统。各种在这种结构之中深刻地联系在一起的成分——关于这个世界的知识、生命体验、各种行动原则,必定也会以某种方式,通过这种不断进行思维的意识统一起来。而这样一来,哲学就在这个人的内心之中出现了。它被镶嵌在人的结构之中。任何一个人——无论他具有什么地位——都会介入到某种对于哲学的探讨之中,而且,人类的任何一种活动往往都会达到哲学的反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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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社会结构与宗教、艺术,以及哲学在其中所具有的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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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某种孤立地存在的个体的人,是一种单纯的抽象。在追求实现共同的目标的过程中出现的血缘关系、共同体的生活、竞争和合作、各种各样的联系,以及各种存在于支配和服从之中的权力关系,使个体变成了社会的成员。由于这样的社会是由具有结构的个体组成的,所以,它具有同样的结构方面的规律性。存在于诸个体那里的主观的和内在的目的性,本身是通过作为进化过程的历史展现出来的。个体的心灵所具有的各种规律性,都被转化成了社会生活的规律性。在社会之中,存在于个体那里的各种活动的分化,以及这些活动在更加高级的层次上出现的相互联系,都作为分工而呈现为稳定和有效的形式。由连续不断的一代又一代人组成的链条,使无限的发展成为可能,因为对于不断到来的新的世代来说,任何一种工作的产物都会作为某种基础而持续存在。由有关团结一致的意识和进步意识引导的理智性活动,会扩展得越来越广泛。而通过这种方式,社会工作的连续性就出现了,它既包含着在其中得到发挥的心理能量的增长,也包含着日益增加的对各种运作过程的组织。这些在社会生活之中发挥作用并且得到社会心理学承认的理性成分,都受各种条件的制约——历史性实存所具有的本质就建立在这些条件之上。种族、气候、各种生活境遇、各个阶级和政治单元的发展,以及各种群体和个体所具有的、与个人有关的特殊性:这些方面都会使任何一种精神产物获得其独特的特征。但是,就所有这些多样性而言,我曾经称之为文化体系的各种同样具有意图的系统,都会从永远不断地持续存在的生命结构之中产生出来——只不过这些文化体系具有各种各样的、从历史角度得到的修正而已。现在,我们可以把哲学界定成为存在于这些人类社会的文化体系之中的一种文化体系。因为就各种个人和世代系列的共同存在而言,那些研究论述世界之谜和生命之谜的人,都通过各种普遍有效的概念而在某种意图系统之中统一起来了。现在,我们必须确定这种文化体系在社会经济之中所具有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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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关于实在的知识之中,各种有关连续出现的世代的经验,都被我们的思维过程所具有的统一性和这个世界所具有的同一性联结起来了。随着人们这样一来在比以往越来越宽泛的领域之中得到这种知识,他们便把这种知识区分成数目日益增加的各种具体科学,而通过这些科学与同一种实在的、不断发挥统一作用的关系,通过它们对普遍有效的知识的共同的需要,这种知识仍然可以作为一个整体而存在。因此,就这些具体科学而言,我们这个种族的文化具有其牢固的、不断发挥统一作用的、具有进步色彩和指导意义的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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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这种伟大的体系出发,人类文化便扩展得把所有那些使各种意志活动在其中得到整合和分化的文化体系都包含在内了。因为在那些使世代之流得以保存和延续的体系之中,即使诸个体所进行的各种意志活动也都被统一起来了。存在于各个具体的行为举止领域之中的规律性、这种行为举止处理的实在所具有的持续不变性,以及人们为了实现某些意图而对合作性行动的需要,导致了各种与经济生活、法律,以及与技术有关的文化体系。所有这一切方面都充满了内在固有的价值:我们的生存所具有的喜悦和提高就存在于这些活动之中,并且都是我们通过这些活动而赢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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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首先,除了这种意志张力以外,某种对于生命价值和各种事物的享受也是存在的——通过这种享受,我们就可以减轻这种紧张了。生活的喜悦、交情和喜庆节日、游戏和玩笑:这些方面就构成了使艺术得以在其中展现出来的氛围,而它们所具有的本性就是使人们在某种自由自在的游玩领域之中逗留——不过,在这里,人们也可以看到生命的意义。浪漫主义思想常常使人们注意存在于宗教、艺术,以及哲学之间的紧密联系。的确,所有这三个方面都同样面临着世界之谜和生命之谜。虔诚的宗教徒、诗人和哲学家,都通过他们对于他们的生活领域的社会—历史脉络所具有的态度而相互联系起来:他们虽然都处于这种脉络的包围之中,但是,他们都仍然是孤独的。他们的创造性活动上升得超越了各种经验性秩序而进入了某种领域——在这里,他们虽然非常孤独,但是却面对着各种具有普遍性的力量,最重要的是,他们面对着所有各种与和生命的永恒和无所不在的原因进行无限交流有关的历史关系。他们畏惧——那些先例和形式有可能用来使他们的生产活动落入圈套的——各种约束。他们仇恨各种共同体对人格的压榨,因为这些共同体的需要都发挥着衡量他们中间的各个成员的荣誉和价值的作用。因此,有一种根本的差异,把存在于这些外部组织和知识的有意图的系统或者说把公开的行动系统之中的不断发挥囊括作用的统一体,与人们在宗教文化体系、在诗歌文化体系和在哲学文化体系之中所进行的合作分离开来了。但是,诗人在这些人之中是最自由的。在他们通过各种作品的基调和形式进行的游戏之中,即使那些已经确定下来的与实在的联系也都被解除了。这些把宗教、诗歌和哲学结合起来,并且使它们与生活的其他领域分离开来的共同特征,最终都取决于人们对局限于各种有限的意图的意志的超越。通过对自己和对各种事物的统一体进行反思,人就可以使自己摆脱这种与既定之物、与明确的东西形成的纽带。这种反思是一种并不以某种有限的对象为目标的认识过程,是一种在这种有目的的系统之中的任何一个明确的位置都不会得到完成的活动过程。如果人们可以利用的,由宗教、诗歌、和哲学组成的王国——在这种王国之中,人们会发现自己已经摆脱了这样的限制——从来都不存在,那么,感知方面和实践方面对于已经分离出来的东西、对于从时间和空间角度来看都非常明确的东西的关注,就会破坏我们的存在所具有的整体性,破坏有关我们的内在价值的意识,破坏我们的下列觉察状态,即我们都既独立于因果关系的链条而存在,也独立于我们与时间和空间的联系而存在。他们在这里的生存所利用的各种静观沉思,必定总是以某种方式包含着他们与实在、与价值和理想、与意图和规矩的各种关系。对于宗教所具有的创造性侧面来说,“静观沉思”始终是存在于某种有关——个体与之发生关系的——活动系统的观念之中的;诗歌始终是对于某种事件的表现,而这种事件则是通过其意味而得到把握的;而且,哲学那具有概念性和系统性的方法,显然表达了人们的客观态度。诗歌仍然处于由感受和静观沉思组成的领域之中,因为它不仅排斥所有各种明确的意图,而且也排斥抉择态度本身。相形之下,宗教和哲学所具有的令人敬畏的严肃认真,则来源于它们具有的弄清某种内在的连续体之真相的目的——在心灵所具有的结构之中,这种连续体从关于实在的观点出发,一直延伸到了人们对各种目标的确定,之后又从这样的深度出发,延伸到了风行一时的生活。而这样一来,它们就变成了对于生命的负责任的反思,而这样的反思则构成了这种总体性。恰恰由于它们充分意识到了它们所具有的真理,所以,它们开始变成构成生命的积极力量。由于它们都如此紧密地联系在一起,所以,它们具有的追求风行一时的生活的目的,必定会使它们的争论达到它们为了生存而斗争的程度。在这里,灵魂的沉思和概念性思想所具有的普遍有效性相互之间展开了斗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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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说,通过这种方式,宗教、诗歌和哲学便都介入了由各种具体科学和社会制度组成的那些坚定不移的意图系统。就绝大多数引人注目的关系而言,它们就是这样存在的——相互之间既有相似之处,又由于各自的精神态度而彼此疏远。我们现在所要把握的,正是这些引人注目的关系。换句话说,我们应当考察一下,这种对于某种Weltanschauung(世界观)的强烈欲望究竟是怎样存在于人类的精神之中的,哲学究竟是怎样为了确立这种具有普遍有效性的Weltanschauung而奋斗的。而在这样做了以后,哲学所具有的另一个侧面就会显现出来——各种通过生命得到发展的概念和科学,究竟是怎样刺激哲学所具有的进行一般概括和统一的功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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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中的意义 二、关于Weltanschauung(世界观)的理论;与哲学联系在一起的宗教和诗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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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教、艺术和哲学具有某种共同的基本形式,这种形式植根于内在的生命之中。我们的生存的任何一个时刻,都包含着我们的个体生命与这个世界的某种持续存在的关系,这个世界作为一个感知整体围绕着我们。我们感受我们自己,感受个别的时刻所内在固有的价值,感受各种事物对于我们来说所具有的工具性价值——然而,这里的最后一个方面却与客观世界有关。在反思的前进过程中,生命体验和某种世界观的发展是共同前进的。对于生命的评价必须以有关存在的东西的知识为预设前提,而外部实在则会捕捉到内在的生命各不相同的阐明。面对自然秩序的人类情绪是最转瞬即逝、最脆弱、最忽隐忽现的了。那些抒情诗都是有关这种情绪的例子,它们把某种对于内心生活的表达赋予了有关自然界的图画。而且,正像那些飘过一处风景的云彩所造成的阴影那样,在我们的内心之中,对于生命和世界的感知与评价也总是在持续不断地变化着。信奉宗教的人、艺术家和哲学家,都是通过把这样一些生命时刻保存在记忆之中、通过把它们的内容提升到意识层次上来,以及通过把各种具体体验结合成为有关生命本身的普遍经验,而与一般人判然有别——的确,他们甚至与其他的天才人物也有所不同。通过这种方式,他们便发挥了某种重要的功能——不仅对于他们自己来说是如此,而且对于社会来说也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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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一来,无论人们什么时候对实在进行各种解释,Weltanschauungen(各种世界观)都会产生出来。由于一个语句可以表达其意思或者意义,因此,这些世界观将会表达这个世界的意思和意义。不过,归根结底,这些解释在每一个单一的个体那里存在的时间是多么短暂啊!在各种体验的影响之下,它们或者逐渐发生变化,或者发生突然的变化。正像歌德已经看到的那样,人类生命的处于典型的发展过程之中的各个时期,都曾经采纳过各种各样的Weltanschauungen。时间和地点制约着这些世界观的多样性。各种各样的生命观点、对于智慧的艺术表现、宗教教条,以及哲学方面的各种公式,就像某种由数不清的形式组成的植被那样覆盖着这个世界。而且,就像各种在大地上生存的植物那样,它们似乎也总是为了生存和得到存在空间而相互竞争。现在,某种特殊的、得到某一个异乎寻常的伟人支持的Weltanschauung获得了支配这些人的力量。圣徒们下定决心要模仿耶稣基督的生与死;组成了长长的链条的艺术家们,都以拉斐尔的眼光来看待人;康德关于自由的理想主义不仅征服了席勒和谢林,而且的确,还征服了下一代人之中的绝大多数富有影响的人物。由各种内心事件组成的、使人晕眩的洪流,存在于生活的各种事件之中的偶然方面和特定的方面,存在于认识过程、评价过程和决定过程之中的不确定方面和不断转化的方面,天真淳朴的意识所具有的内在的苦恼,都受到了卢梭和尼采极其错误的赞美:这些方面都被克服了。宗教态度、艺术态度或者哲学态度所具有的单纯形式,可以给人们带来稳定和宁静,并且能够造成某种纽带,而这种纽带则可以使宗教天才和真实的宗教信徒、使艺术大师和学徒、使哲学方面的伟人和那些受到哲学的力量支配的人,都结合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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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作为宗教、哲学,以及诗歌的共同对象,世界之谜和生命之谜所具有的意义,现在就得到了阐明。任何一种Weltanschauung都始终包含着处于内在关系之中的生命体验和世界观——从这种关系出发,我们总是可以把某种生活理想推导出来。对于存在于这三个具有创造性的领域之中的、比较伟大的作品的分析,以及作为内心生活的结构而存在的外部实在、价值和道德倾向之间的关系,同样可以使我们得出这样的真知灼见。因此,任何一种Weltanschauung(世界观)都是一个具有系统的整体——在这种整体之中,那些具有不同起源和不同特征的组成部分,都被结合起来了。存在于这些组成部分之间的基本差异,回过头来指涉内心生活的分化过程——我们曾经把这种分化过程称之为内心生活的结构。把Weltanschauung这个术语运用于某种——把关于这个世界的知识、各种理想、符合道德准则的立法过程,以及把对各种终极目标的选择都包含在内的——精神创造过程,是具有充分理由的,因为任何一种Weltanschauung都永远不会包含进行各种具体活动的意向,因此,它永远都不会包含任何一种明确的实践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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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我们可以把有关哲学与宗教和诗歌的关系的问题,还原成有关某些关系的问题——就Weltanschauung所具有的这三种形式而言,这些关系来源于Weltanschauung的各种各样的结构。因为只有当这三者之中的每一方都导致或者说都包含着某种Weltanschauung的时候,它们才会形成一些基本的关系。正像植物学家对各种植物进行分类、并且研究它们的生长法则那样,哲学的分析者也必须搜寻Weltanschauung的各种类型,并且认识到存在于它们的形成过程之中的规律性。这样一种比较性的研究程序,有可能使人类超出下列植根于其有限性之中的坚定信仰,即他们已经通过这些Weltanschauung之中的某一种世界观把握了真理本身。正像由于受到其客观性的限制,伟大的历史学家便无法对存在于某些历史时期的理想进行判断那样,哲学家也必须通过进行各种历史比较来理解那本身支配各种客观事实的反思意识,并且因此而采取他那高于这些事实的立场。而这样一来,意识所具有的历史侧面在他的内心之中就可以得到完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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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结构的角度出发来看,宗教的Weltanschauung与诗歌的世界观有所不同,而诗歌的世界观又与哲学的世界观有所不同。就这些Weltanschauung类型在这三种文化体系之中的每一种文化体系内部的安排而言,这里是存在相应的差异的。而且,哲学的Weltanschauung与宗教世界观和诗歌世界观的各种基本差异,使人们有可能从宗教的世界观形式或者诗歌的世界观形式出发,把一种世界观转移到哲学的世界观之中,反过来说也是如此。这种向哲学的世界观的过渡,主要是由内在的、试图赢得客观稳定性和连贯性的倾向造成的——只有通过普遍有效的思想,人们才能最终实现这些目标。而这样一来,下列问题就出现了:究竟什么东西构成了这些不同的形式所具有的结构性个性呢?宗教的世界观形式或者诗歌的世界观形式,究竟是根据什么关系法则而被转化成了哲学的世界观形式呢?在我们即将进行这种研究的时候,我们可以探讨一下这个具有一般性的问题——尽管我们在这里没有对它进行详细论述的余地:这个问题涉及就Weltanschauungen的结构可变性和类型多样性而言,究竟如何来确定这些世界观的关系法则。在这里,我们也必须运用下列方法:首先向历史经验请教,然后表明这种历史经验所具体体现的各种精神法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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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宗教Weltanschauung及其与哲学世界观的各种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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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教这个概念和哲学这个概念属于同一类概念。它首先表示某种态度,这种态度作为从社会角度来看联系在一起的个体生活的构成成分,是这些个体所共同具有的。而且,由于这种态度能够使那些共同具有它的个体相互紧密地联系起来,并且从系统的角度把他们统一起来,所以,宗教这个概念也指涉某种系统,而这种系统则把信奉宗教的个体都当做一个整体的成员而结合起来。在这里,对于宗教的定义也和对于哲学的定义一样,遇到了完全相同的困难。我们也许必须通过考虑各种宗教活动所具有的紧密联系、通过考虑我们对“宗教”这个术语的用法,才能确定这些活动的范围,以便从处于这种范围之内的各种活动之中推导出有关宗教的本质的概念。在这里,我们还无法提出可以用来解决这些困难的方法。我们只能运用这种方法所得出的各种结论来分析宗教的Weltanschauu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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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当一种Weltanschauung起源于某种明确的、植根于一个宗教事件之中的体验的时候,这种世界观才是宗教性的。无论“宗教”这个术语究竟在哪里出现,这种宗教的特征都是由人们与那灵性世界的沟通过程表现出来的。因为这样的交流既通过宗教的那些原始阶段体现出来,也通过这样的宗教的最终发展结果体现出来——在这里,这种沟通过程完全存在于某些活动与某种理想的内在关系之中,而这种理想之所以具有宗教性,则是因为它完全是超自然的,或者说,是因为它存在于追求人们从人类学角度出发设想出来的神圣的事物秩序的精神态度之中。就由宗教的各种形式组成的历史而言,人们通过这种沟通过程,便把宗教发展成为一种越来越具有综合性、分化得越来越完全的结构。使这种情况在其中出现的过程,亦即宗教经验,必定既包含着所有各种宗教直观的源泉,也包含着对于所有各种宗教真理的证明。这种宗教经验是生命经验的一种特殊的形式,也就是说,它是伴随着人们与灵性世界进行沟通的各种事件而出现的反思。生命经验是一种通过各种体验而不断发展的反思——这是一种对于生命的各种价值、对于各种事物所具有的工具价值,以及对于我们那由这些价值导致的行为举止的最高目标和最高原则进行的反思。因此,与生命有关的宗教经验所具有的独特特征在于,只要人们充分意识到了宗教态度,那么,这种经验就会在与灵性世界的契合之中,发现生命所具有的至高无上的和绝对的真正价值,并且在这种契合所具有的无形的对象之中,找到价值那至高无上的和绝对的源泉——所有各种幸福和天恩,都来源于这种价值源泉。因此,从这里,我们还可以得出下列结论,即这种无形的对象必定会决定行动的所有各种目标和规则。各种存在于宗教Weltanschauung的结构之中的特殊成分,就取决于这一点。它的中心就存在于这样的宗教体验之中——在这里,全部内心生活都发挥作用。植根于这种体验之中的不断积累的宗教经验,决定了这种Weltanschauung的所有各个组成部分。所有各种有关这个世界的统一体的观点——就人们把它们孤立起来进行的考察而言——都来源于这种契合,因此也必定把这种统一体当做某种存在于与我们的生命的关系之中的力量来解释,而且,的确,也必定把它当做一种精神力量来解释,因为只有这样一种力量才能够使这样的契合成为可能。这种宗教关系必定会决定生活的理想,也就是说,必定会决定由生活的各种价值组成的、内在的等级体系,而且最后,它必定会使人们得出有关各种人类关系的至高无上的原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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