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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妆容之美 清:满汉交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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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1616年—公元1911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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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代是我国东北的少数民族——满族建立的封建朝代,也是中国历史上最后一个大一统的封建王朝。满族尚武,且以游牧生活方式为主,靠军队的精武和善战打下了江山。因此,清朝统治者在建国之初就意识到,“骑射国语,乃满洲之根本,旗人之要务”(《清朝通史》)。满人极为重视八旗子弟的骑射武功,甚至因此设计了一整套方便骑射的衣冠制度。加之清朝统治者认为,契丹、金、蒙古等少数民族之所以丧失政权,被汉族同化,皆因废弃了本民族的衣冠、语言等习俗,因此清朝统治者在入关后,服饰并未大改,在很大程度上保留了适于狩猎骑射的民族特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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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满族社会,骑射并不是男子的专利,女子也骑射成风。《建州闻见录》载:“女人之执鞭驰马,不异于男。”游牧生活,风餐露宿,并不需要浓妆艳抹,因此满族在入关之初一直保持着非常质朴的民风。清初的满族女子追求的是健康开阔的美,妆容极其清淡,几乎是素面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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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初,满族统治者要求汉人一律剃发易装,遵从满俗,极大地伤害了当时汉族人民的民族自尊心,激起强烈抵抗,使得政局不稳,这迫使清政府在制定服饰制度时,采纳了明末遗臣金之俊的“十从十不从”建议。其中便有一条为“男从女不从”,即男子必须从满俗,而女子则可以满女从满俗、汉女从汉俗。于是,清代汉族女子的妆容延续明代的传统,维持着端庄恭俭、低眉顺眼的形象,而缠足与守节之风则愈演愈烈。据统计,仅安徽歙县一地,明清两代(至咸丰年间)旌表与未旌表的烈女共计8606人,其中清代又是明代的十倍左右[1] 。欲守节便禁招摇,在这样的社会风气影响下,清代女子的妆容越发简化,甚至连风行了上千年的面饰也愈发少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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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我们发现,在清代,出于不同的原因,满女和汉女在脸部妆容的简化上殊途同归。此时,二者在妆饰文化上的最大分野是对待脚的态度。汉女在缠足的道路上愈发偏执与变态;而满女则保留天足,遵守祖制,依旧骑射,很好地保留了游牧民族彪悍的本性。仅从这一点上,我们似乎也能品出当时汉族政权衰落之不可逆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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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随着满汉长期错居,服饰妆容也必然相互影响。中原生活的富足与安逸,使得满族女性越来越愿意接受汉族文化创造出的脂粉香风。汉女虽然在妆容上不好浓艳,但上千年积累的“美养兼顾”的妆品制作理念与技艺大大影响了晚清贵族女性们的妆台之好,其中又以慈禧太后为人间极则。加上清末西风东渐,传统与创新相辅相成,清末女子的妆容甚至呈现出些许西式风情。中国传统的化妆法逐渐被淘汰,西洋的化妆术开始流行。年轻女子开始留额发,打破了成人不留额发的旧俗。女性的发式也不再受年龄与身份(已婚和未婚)的限制,变得随心所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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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商品经济的发展,清末时,上海已有面向女性消费的化妆品、饰品专卖店了。咸丰年间苏州人朱剑吾经营的“老妙香宫粉局”集产销于一身,前店后厂,以香粉、生发油为主要产品,为沪上首家化妆品工厂。“老妙香宫粉局”生产的香粉、香油占领了清末的上海及浙江市场。后来,粉局开发了护肤的“宫粉”,因受到皇帝青睐而销路大开。为扩大营业,粉局迁至汉口路昼锦里。昼锦里因香粉工厂、化妆品经销店汇集而几乎成为一条脂粉街,被称为“香粉世界”“女人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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铜架香水瓶,高28厘米,宽11厘米,晚清后妃所用香水多为此类西洋贡品。故宫博物院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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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素颜走向西化的清宫装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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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代实行满汉不通婚(旗民不结亲)的政策,挑选秀女只面向旗人。因此,除了极少数例外者,清宫中一般不用汉人作宫女,更不能充嫔妃。所以,清宫装扮,基本上就代表满女装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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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清宫保留下来的大量后妃的容像来看,清初后妃大多素面朝天,不论常服像还是朝服像,无不如此,非常务实且质朴。她们身份的贵重,主要体现在华丽的服装和冠戴上。这一时期的容像反映了满女显著的配饰特色——一耳多钳,即一个耳朵上戴多个耳环(至乾隆三十一年,即1766年,才正式规定为一耳三钳)。至于宫女,宫规要求必须朴素,直到晚清也未曾改变。随侍慈禧前后达八年之久的宫女何荣儿回忆清宫往事时讲道:“清宫里有个好传统,当宫女的要朴素,说话行动都不许轻浮。要求有宫廷气派,像宝石玉器一样,由里往外透出润泽来,不能像玻璃球一样,表面光滑刺眼。所以我们宫女不许描眉画鬓,也不穿大红大绿。一年四季由宫里赏给衣裳。……除去万寿月(旧历十月老太后的生日月)能穿红的、擦胭脂、抹红嘴唇以外。……清宫二百多年,宫女很少出过丑事,这也是制度严的关系。”[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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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清中期乾隆朝,这位“十全老人”既继承了康雍两帝建立的辉煌盛世,又延续着自己的文治武功,恩威并重,创造了属于他的六十年乾隆盛世。相比于开国几代帝王的恭谨庄重,乾隆帝在艺术上追求广收博取、海纳百川,显然活泼了很多。满族后妃的妆容也因此有了一些变化,其中最大的特色体现在“地盖天”[3] 的唇妆上。所谓“地盖天”,就是指只妆点下唇,不妆点上唇。乾隆朝流行的样式是下唇涂满,上唇素色,很多后妃像中人物都作如是装扮。至于“地盖天”的流行起因,史书中并无提及,当为一种时代审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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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隆时期眉形则大多较为平顺,多为眉头略粗、眉尾稍细的蛾眉款式,使用胭脂非常克制,基本不画眼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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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道光朝,下唇的妆点逐渐缩小,不再涂满整个下唇,至晚清终于缩成圆圆一个红点。这应该是满汉长期错居之后,受汉族樱桃小口审美喜好的影响所致。《宫女谈往录》中也专门对此有过讲述:“我们两颊是涂成酒晕的颜色,仿佛喝了酒以后微微泛上红晕似的。万万不能在颧骨上涂两块红膏药,像戏里的丑婆子一样。嘴唇要以人中作中线,上唇涂得少些,下唇涂得多些,要地盖天,但都是猩红一点,比黄豆稍大一些。在书上讲,这叫樱桃口,要这样才是宫廷秀女的妆饰。这和西洋画报上的满嘴涂红绝不一样。”这段记载,既记录了晚清宫廷满女的妆容特点,也间接传达出西洋妆容开始被国人所熟知。很快,末代皇后婉容便成了西洋妆容最早的尝鲜者之一。西式自然而饱满的唇妆开始燃起星星之火(而其燎原之势则要到民国中期了),“樱桃小口一点点”的中式唇妆则逐渐式微,并最终退出历史舞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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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从左到右依次为皇太极孝庄文皇后、顺治帝孝康章皇后、康熙帝孝诚仁皇后、雍正帝孝圣宪皇后,多为素颜。故宫博物院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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