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01599954
美学十五讲 [:1701597469]
1701599955
二 悲的本质
1701599956
1701599957
为了揭示悲的本质，有两种研究方法。一种是从各个时代的悲剧中抽象出相似的特征，寻找古希腊、文艺复兴和现代的艺术中悲的共同性。另一种方法是，在艺术史中找到悲的一种最简单的细胞，它对于艺术中的悲的存在是必要的和充分的。正是在这种最简单的细胞中，“必要的和充分的东西”将形成一切悲所固有的共性。
1701599958
1701599959
当代俄罗斯美学家包列夫在《论悲》（莫斯科1961年版）一书中就采用了后一种研究方法，来认识悲的本质。他力图寻找悲的最简单的细胞。科学史上有很多范例证明了最简单的细胞对展开完整的系统的巨大意义。马克思找到社会经济生活中的细胞——商品，确定了它的本质，在《资本论》中由这种细胞展示了资本主义经济生活完整的复杂系统。那么，什么是悲的最原始、最简单的细胞呢？作为悲剧的源头，包列夫在对酒神狄奥尼索斯的祭祀中发现了这种细胞。
1701599960
1701599961
狄奥尼索斯是“蕃殖神、酿酒神、酒神、醉神”，同时又是“死灵魂的统治者”，也就是说，他把两种对立的过程——生和死融于一身〔13〕。包列夫描述了狄奥尼索斯的崇拜者的祭祀行为。他们穿着兽皮，在长笛和响鼓的伴奏下，在激烈的舞蹈中使自己达到疯狂的状态。他们把代表狄奥尼索斯的动物碎成几段，把动物肉生吃下去，表示对神的皈依。然后，他们把狄奥尼索斯复活，他们爱抚着像小孩一样躺在摇篮里的狄奥尼索斯。
1701599962
1701599963
从古希腊神话中可以得知，酒神狄奥尼索斯愉快地在大地上行走，他教会人种葡萄，并用葡萄酿酒。他从海上来到希腊，送给牧人伊卡利一根葡萄藤，感谢伊卡利的好客。伊卡利用葡萄酿成的酒招待其他牧人，由于他们不知道什么是醉，就以为伊卡利想毒死他们，于是把他杀了，埋葬在山上。在狗的帮助下，伊卡利的女儿找到了父亲的坟墓。由于绝望，她吊死在父亲墓旁的树上。狄奥尼索斯给予伊卡利、他的女儿和狗新的生命，并且把他们带到天上。这就是牧夫星座、室女星座和大犬星座。在这个悲剧内容的神话中，两种力量——生和死、死亡和复生相碰撞，交融成统一的旋律。
1701599964
1701599965
世界上第一部悲剧是费斯比德于公元前534年在雅典上演的。但是，包列夫认为，悲剧的原始细胞、表现出悲剧基本的重要规律的细胞胚胎却早于费斯比德存在于对狄奥尼索斯的祭祀中。在对狄奥尼索斯的祭祀中，两种感情——悲戚和愉快相结合。正是这种特征导致悲剧从这个细胞中发展起来。悲的机制由三种因素组成：生——死——生。这三种因素中的任何一种都不会独立存在，它们不仅相互发生作用，而且组成统一整体内相互过渡的三个不同阶段。
1701599966
1701599967
死和由死而产生的悲戚，生和由生而产生的愉快，这两者形成悲的本质和必不可少的特征。由于悲剧包容两个对立的过程——生和死，而整个生活由这两个过程构成，所以悲剧是最富有哲学涵义的艺术样式。由人的意识所无法管辖的行为所产生的死，引起悲戚和同情的死导致死者的“复活”，这种“复活”产生享受，净化心灵，这就形成了悲的本质。悲剧源头中这些本质特征在以后得到改造的、以展开的形式出现的悲剧作品中可以见到。英雄的死亡，矛盾冲突的尖锐性，悲戚、同情和愉快的审美享受的结合以及英雄为新生活的“复生”，这些组成了悲剧的内在特征。
1701599968
1701599969
悲剧情感是两种对立现象——死和生所形成的印象的融会。悲戚和愉快两种感情交织在一起，产生欢乐的痛苦和痛苦的欢乐的印象，产生对悲戚的审美享受。这种印象和享受，我们从任何一部真正的悲剧作品那里都可以得到。
1701599970
1701599971
美学十五讲 [:1701597470]
1701599972
三 悲剧快感
1701599973
1701599974
悲剧和死亡、痛苦相联系，然而它却能产生快感和审美享受。悲剧快感是怎样产生的？它形成的原因是什么？对于这些问题，我们在上面已经零星地讲到过，在这一节里再做一个总的说明。
1701599975
1701599976
（一）戏剧中的悲剧快感
1701599977
1701599978
朱光潜先生的《悲剧心理学》有一个副标题：“各种悲剧快感理论的批判研究”。朱先生在这部书中，研究了作为戏剧一种样式的悲剧的快感问题。
1701599979
1701599980
朱先生批判研究的是西方各种悲剧快感理论。有一种观点认为，悲剧快感的原因在于我们从祖先那里继承过来的野蛮人的劣根性，渴望看到流血和给别人带来痛苦，在别人的不幸中寻求一种快乐。例如，古罗马人热衷于观看奴隶角斗士残忍的角斗表演，野蛮人部落把敌人的骨头作为战利品戴在身上做装饰。朱先生在批判这种观点时，提出了应用于悲剧的心理距离说。
1701599981
1701599982
悲剧以真人来表现人的行动和感情，与其他艺术如雕塑、音乐等相比，它有丧失和生活拉开距离的危险。为了弥补这种缺陷，悲剧采用了一系列使生活“距离化”的手法。悲剧让情节发生的时间定在遥远的历史时期，地点定在遥远的国度。莎士比亚题材较近的惟一一部悲剧是《奥瑟罗》，但他把这部剧的地点放在意大利，而主角摩尔人奥瑟罗谁也不知道他是何许人也。时间和空间的距离使戏剧情节同实际生活脱离联系。悲剧的人物、情境和情节具有非常性质。悲剧英雄的超群力量是我们普通人所没有的，在大多数著名的悲剧情境中，普通人会采取不同的行动，从而避免悲剧的结局。悲剧艺术的技巧和程式，如幕与场的适当分布，情节的统一等，也是实际生活中的事件所没有的。悲剧不使用日常生活的语言，而一般以诗歌体写成。“它那庄重华美的词藻、和谐悦耳的节奏和韵律、丰富的意象和辉煌的色彩——这一切都使悲剧情节大大高于平凡的人生，而且减弱我们可能感到的悲剧的恐怖。”〔14〕悲剧非现实而具有暗示性的舞台技巧和舞景效果，也是保持距离的一种手法。经过“距离化”因素的“过滤”，悲剧只剩下美和壮丽，所以能使人产生快感。
1701599983
1701599984
亚里士多德在《诗学》中提出悲剧的怜悯与恐惧的问题。朱光潜先生对亚里多德的悲剧快感理论的研究，可以归结为两个问题：为了产生悲剧效果，为什么要在怜悯之外加上恐惧？悲剧效果是否仅仅就是怜悯和恐惧？
1701599985
1701599986
1701599987
1701599988
1701599989
1701599990
美学十五讲
1701599991
1701599992
达·芬奇《最后的晚餐》
1701599993
1701599994
1701599995
1701599996
1701599997
1701599998
美学十五讲
1701599999
1.7016e9
波提切利《维纳斯的诞生》，1482年。
1701600001
1701600002
17016000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