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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通向语言的途中 从一次关于语言的对话而来——在一位日本人与一位探问者之间〔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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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您知道九鬼周造伯爵。他曾经随您研读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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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九鬼伯爵永远在我的记忆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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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他过早地谢世了。他的老师西田几多郎为他镌写了墓碑文；西田几多郎为此花了一年多的时间，以表示对他这位学生的崇高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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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我很高兴得到了九鬼墓和墓地小树林的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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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这个在京都的寺院是我所熟悉的。我的许多朋友经常邀我去那里扫墓。这座寺院是十二世纪末由本江和尚建造起来的，坐落在当时皇城京都东面的一个小山丘上。那是沉思默想和打坐修炼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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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这么说来，寺院旁的这片小树林就是这位早逝者的归宿之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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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而他的所有沉思默想，全在于日本人所谓的“粹”。〔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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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在与九鬼的对话中，我对这个词的意思始终不太摸得着边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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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从欧洲回来后，九鬼伯爵曾在东京作过一些关于日本艺术和诗歌的美学讲座。讲课稿汇集成一本书出版了。在这本书中，他试图借助于欧洲美学来考察日本艺术的本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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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但在这样一个计划中，我们可以求助于美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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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为什么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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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美学这个名称及其内涵源出于欧洲思想，源出于哲学。所以，这种美学研究对东方思想来说终究是格格不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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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您讲的固然不错。但我们日本人还不得不求助于美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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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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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美学为我们提供一些必要的概念，用以把握我们所关心的艺术和诗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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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您们需要概念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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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也许是罢；因为自从与欧洲思想发生遭遇以来，我们的语言显露出某种无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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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何以见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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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我们的语言缺少一种规范力量，不能在一种明确的秩序中把相关的对象表象为相互包涵和隶属的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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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您当真以为这种无能是您们的语言的一个缺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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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东亚世界与欧洲世界的遭遇已经成为不可避免的事情了，这个时候，您的问题确实要求我们对之作一种透彻的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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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您在这里触着了我与九鬼伯爵经常探讨的一个富有争议的问题。这个问题就是：对东亚人来说，去追求欧洲的概念系统，这是否有必要，并且是否恰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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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看起来似乎不再有什么退路，因为现代的技术化和工业化已经席卷了全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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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您说得很小心，你说“似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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