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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05256 亚里士多德全集(典藏本) [:1701882585]
1701905257 亚里士多德全集(典藏本) 第三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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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05259 【1】 关于演说有三个问题需要详加研究:第一是说服论证应依据什么题材,第二是用语问题,第三是应当如何安排演说的各个部分。我们已经阐述了说服论证及其依据题材的数目,并指明了这些题材共有三种,以及它们有什么性质和为什么只有这么多种。所有的演说之所以说服人,或者是依靠判断者自身所获的某种感受,或者是依靠他们对演说者形成某种性质的看法,或者是依靠给出了自己的证明。我们也阐述了各种推理论证,指明了它们应当从哪里获得题材;因为推理论证既有其属类,也有着主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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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05261 接着我们要讨论用语或讲话方式;因为仅仅掌握了应当讲些什么是不够的,还必须懂得应当如何把它们说出来,这对使得演说显示出某种性质的特点大有帮助。按照自然而然的顺序,首先我们讨论了自然在先的问题,即通过什么途径才能使用语具有说服力;其次应讨论的是在演说中如何安排这些用语;再其次就是朗诵,它具有极大的影响力,但至今还未曾被人讨论过。它很晚才出现在悲剧和史诗诵读中,因为最初都是诗人们亲自表演他们的悲剧。所以很明显它同演说的关系就像它同诗的关系一样,对此忒俄斯人格老贡及另外一些人已经有所研究。朗诵在于声音,即如何利用声音来表达每一种情感或激情,比如说什么时候该大什么时候该小,及什么时候该适中;还有应当如何利用音调,比如对高音、低音和中音的运用;再就是在每种演说中应采用什么节奏。有三点需要加以注意:音量、调式与节奏。正确掌握了这些技巧的人几乎捧走了戏剧竞赛的所有嘉奖,正如在今天的戏剧竞赛中演员比诗人更有影响力一样,在政治竞争中也有类似的现象,这是由于我们政体的弊端。然而没有人总起来研究朗诵的艺术,当然用语方面的问题很晚才引起人们的注意;而且朗诵被认为是一个庸俗的题目,人们的这种观点并无不得体之处。可是,既然整个修辞艺术都意在影响听众的意见,我们就不得不对此予以注意,尽管这并不正确,但实为必需。因为我们的确应当力求不使听众对我们的演说感到苦恼,也不使听众感到高兴,而应公正地依据事实自身进行争辩,因而在证明之外一切活动都属多余。尽管如此,正如方才所说,由于听众的庸俗卑劣,其他的活动能够产生很大的影响。所以在所有形式的讲授中,用语方面的考虑仍不免有几分必要,因为这样讲还是那样讲对于阐明自己的观点而言毕竟会产生某种差别,不过没有人们所说的那么大,事实上,一切这类的活动或考虑不过在于造成一种幻像,意在取悦于听众,所以没有谁这样来讲授几何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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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05263 朗诵艺术一经形成,就能产生与表演相同的效果。有些人在这方面做了一点研究,如在斯拉苏马可的《论怜悯》中。而且,表演的才能是天生的,与技术关系不大,而用语则属于技术范围。所以在用语方面有才能的人在竞赛中一再获奖,与此同时在朗诵方面有才能的人在演说中常能取胜。因为书面的演说辞更主要地得力于用语而不是得力于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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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05265 自然而然地,是诗人们首先推动了用语的艺术。因为词汇或名称是一些摹仿,而声音也是我们的所有器官中最适于用来摹仿的一种官能,诗人们掌握了它们。由此产生了诵读、表演的技术以及其他各门技术。诗人们的话尽管极其简单,他们却靠在用语方面的功夫赢得了好名声,由于这个缘故,用语艺术最初也带有诗的风格,例如高尔吉亚的用语艺术。直至如今,大多数没受过教育的人还认为这些人的词章妙不可言。然而事实并非如此,因为辞章的用语与诗的用语是不相同的。从结果来看也很明显,因为悲剧作者们已经不再沿用原先的写作方式了,他们从四音步长短格转向了抑扬格,因为在所有的韵格中抑扬格最像人们的谈吐,他们还抛弃了日常谈话中不用的那些词汇,而早期的诗人们曾用它们来缀饰他们的作品,而且以六音步格写作的诗人至今仍在使用这些词汇。所以去摹仿那些连其发明者自己都不再采用了的写作方式是一件可笑的事情。因而,我们显然不必对有关用语方面的所有问题都细致地加以阐述,需要讨论的只是那些与我们所讲的有关的问题一。关于另种用语,在《论诗》中已有讨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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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05267 【2】 关于上述问题已经讨论完了。至于用语的优美[1],可以规定为明晰。其证明是,如果一篇演说含混不清,就达不到应有的效果。用语不能流于粗俗,但也不能过于高雅,而应恰到好处。因为诗的用语可以说不流于粗俗,但这并不适用于辞章或散文。规范的名词或动词能使用语显得明晰,《论诗》中提到过的其他词藻可以使用语避免流于粗俗,因为这些词的不寻常使它们显得更加高贵。正如人们对外邦人的感觉与对本邦公民的感觉并不相同,人们在用语方面也能感觉到同样的差别。所以在遣词造句上要带上异乡情调,因为人们景仰远方的事物,而令人景仰的东西也会令人愉快。在诗歌(韵律)中有许多办法可以造成这一效果,而且在那里也是适宜的;因为诗中描写的事情与人物大都非同寻常。然而在辞章或散文里这种做法就很少能派上用场了,因为这里的题材或前提大大减少了;即使是在诗中,奴隶或过于年少的人讲出优雅的话来也是不合身分的,或者是在极其琐屑的事情上使用这样的词句,就是在诗中为了适当也不得不采用压低或抬高的手法。所以采用这些办法必须不露痕迹,不能矫揉造作地说话,而应做到自然流畅,因为自然的东西就有说服力,而矫揉造作只会适得其反。人们总是疑心讲话的人设有什么圈套,就像疑心酒里会被搀水一样。这就像塞奥多罗的声音与其他演员的声音的区别,因为只有他的声音才像说话人(角色)的声音,而其他演员的声音却像另外什么人的声音。一个人只要挑选一些常用的词汇,就能很好地隐蔽自己的意图;欧里庇德斯便是这样做的,他开了这方面的先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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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05269 辞章是由名词与动词组成的。名词的种类正如我们在《论诗》中的分析所示。其中,奇词异字、复合字和生造字只应在极少地方和在极少时候使用。至于应在什么地方使用,在后面我们将作说明;其理由则已经讲明了,那就是这些字眼过于生僻。只有规范字、本义字和转义字才适合于散文的用语;其证明是,人人都只使用这些字。在交谈中,人人都使用转义字、本义字和规范字。所以只要一个人善于运用词汇,就将能够使他的用语既带上异乡情调,又可以不露痕迹,还可以达到明晰。这就是演说辞章的优美。在各种名词中,多义字对辩者们十分有用,他们正是靠这些字来变花样,而同义字对诗人们很有用。我指的是既同义又规范的字,例如poreuesthai(行进)与badizein(行走)。这两个字都是规范的而且彼此同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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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05271 如前所述,在《论诗》中我们已经讨论了上述这些词汇中每一种的定义,指出了转义字或隐喻字有多少种形式,以及它在诗和辞章中极为重要的作用。而在散文或辞章中尤需在这方面下一番苦功,因为散文作者能借助的东西比诗人更少。转义或隐喻最能使用语变得明晰、令人愉快和耳目一新。这是从其他人那里学不到的。不过使用隐喻就像使用附加词一样,必须用得恰当。这就要依据类比关系,如果类比不当,就会显出不相宜来,因为把事物彼此放在一起,就能最大限度地显出它们间的相反之处。我们应当考虑,什么颜色适合于老年人穿,就像紫红色适合于青年人穿一样;因为同一种颜色并不适合于这两种人的衣着。若是想恭维人,就应从同种的最动听的词汇中挑出转义字;若是想挖苦人,就挑不好听的字眼。我的意思是,在有同一种类中彼此相反的词汇的情况下,既可以说乞讨的人在祈祷,也可以说祈祷的人在乞讨,因为两者都是某种请求;这就是我们所说的用字方式。故伊菲克拉底称卡利阿斯为一位“托钵祭司”而不称“火炬祭司”,而后者则反称前者为“未入教的”,否则就不会称自己为“托钵祭司”而要称“火炬祭司”了。这两个称呼都与神事有关,但一者光彩一者不光彩。再如有些人称演员为“狄奥尼索斯的谄媚者”,而演员们却把自己称为“艺术家”。这两个字眼都是一种转义或隐喻,只不过一者意在贬损,一者正好相反。又如,海盗们如今自称为“征供者”;因此我们也可以说犯罪的人是犯错误,而把犯错误说成是犯罪,或者把偷东西说成是拿东西或抢东西。正如欧里庇德斯的《特勒福斯》中的诗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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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05273 他统制着桨,在密细亚登陆。[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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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05275 这句话并不恰当,因为“统制着”一词与题材不般配,因此手法显得缺乏掩饰或生硬。若是字词的音节没有代表着令人愉悦的声音,就同样会显出不恰当来。例如“青铜”诗人狄奥尼修斯在他的挽诗里把诗歌称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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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05277 卡利奥佩的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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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05279 因为两者都是某种声音。然而这是一个糟糕的隐喻,因为这样的声音并无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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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05281 此外,隐喻关系不应太远,在使用隐喻来称谓那些没有名称的事物时,应当从切近的、属于同一种类的词汇中选字,这些字一说出来就该让人明白这种切近的关系,例如那条广为传诵的谜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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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05283 我曾看见一人用火把铜粘在另一人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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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05285 这种遭遇是没有名称的,但是这里的动作与“粘”两者都是某种贴合,故出谜语的那人把拔火罐的贴合动作称为“粘”。再者,总的说来从好的谜语中可以找到高明的隐喻,因为隐喻就包含着谜语,因此很显然谜语的好可以转成隐喻的好。隐喻还取材于美好的事物,正如利康尼俄斯所说,词汇的美在于它们的声音和表意,词汇的丑亦是如此。此外以此还可以驳倒智者的这一论证;因为布鲁松说没有人讲丑话,假如这一说法与那一说法表示的是同一个意思的话;然而事实并非如他所说,他的这一论证实际上是虚假的。因为,不同的字眼或说法在把事物呈现在眼前时总会一者比另一者更加适合、更加类同和更加本己。此外这一,字眼或那一字眼不会同等地表示事物,因此应当肯定不同的字眼之间一者比另一者更美或更丑一些。诚然这两者都能表达事物的美与丑,但不能表达作为美或作为丑的东西;或者即使能够,也有程度上或多或少的差别。故隐喻应当取材于在声音上、在表达能力上、在视觉上或在其他某种感觉上显得优美的那些词汇。因为这在表述上的确会产生差异,例如说“玫瑰色手指的报晓者”就要比说“紫红色手指的”或甚至更糟地说“红色手指的”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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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05287 至于附加词,既可以产生于坏的或丑的方面,例如“杀母者”;但也可以产生于好的方面,如“为父复仇者”。当那位在骡车竞赛中得胜的人钱给得少了时,西蒙尼德斯便不肯为他写颂歌,就好像为“半驴”写颂歌使他难为情似的,而那人给足了钱时,他便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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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05289 向你欢呼,风一般快的骏马的女儿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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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05291 尽管它们也是驴的女儿。此外,使用示小词时也能产生同样的效果。示小词既减小了事物坏的程度,也减小了事物好的程度,就像阿里斯托芬在他的《巴比伦人》中开玩笑地所写的那样,他用“”“”“”小金币代替金币,用小斗篷代替“斗篷”,用“小嘲弄”“”“代替嘲弄,用小病痛”代替“病痛”。但是,在使用上述两类词的时候应当谨慎从事,要掌握好分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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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05293 【3】 用语上的呆板一共有四种形式:第一种形式在于对各种复合字的使用,例如吕科富隆所说的“有‘高耸峰顶’的地上的‘多重面目’的天”,以及高尔吉亚所说的“托钵诗人奉承者”与“发假誓的人和一直信守誓言的人”。再如阿尔喀达马斯所说的“狂暴的灵魂和火红的面孔”、“他们认为他们的激情将会解决问题”、“他用言语的劝告最终解决了问题”、“暗蓝色的海底”等等。所有这些词句由于使用了复合词才显得像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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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05295 以上是造成用语呆板的一个原因,另一个原因是对奇词异字的使用。如吕科富隆称薛西斯为“人怪”,称斯克戎为“‘西尼斯’人”,又如阿尔喀达马斯所说的“诗的玩偶”、“人性的荒蛮”、“在他内心的尖怒上砥磨过的”之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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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05297 第三种形式是对附加词的使用,要么冗长要么不得宜或使用过多。在诗里说“白色的奶”是适宜的,但在辞章或散文里就不大合适了。用得太多就会露出人为雕凿的痕迹,以至于像诗了。然而我们不得不使用这些词,因为它们不落俗套,能使我们的用语令人耳目一新。不过必须注意保持适度,否则这样讲话就会比信口开河更加有害。后一种说话方式只是不好,前一种却已然是坏。正是由于这个缘故,阿尔喀达马斯的用语才显得呆板。他不是把附加词当做配料来使用,而是把它们当做一道正菜。他用得是那样地密、那样地长和那样地显眼,例如,他不说“汗”而说“潮湿的汗”,不说“赴伊斯特摩斯竞技会”而说“赴伊斯特摩斯的泛希腊集会”,不说“法律”而说“城邦的君王——法律”,不说“在跑”而说“灵魂发动的飞奔”,不说“收藏馆”而说“从自然那里得来的收藏馆”,他还说“灵魂的满面愁容”,他不说“恩惠的制造者”而说“广受欢迎的恩惠的制造者”,还说“听众的快乐的‘管家’”,不说“用树枝遮掩”而说“用森林林木的树枝遮掩”,不说“遮住了身体”而说“遮住了身体之羞”,他还说欲望是“灵魂的‘对象’”(这既是一个复合词又是一个附加词,结果成了一句诗)“以及他在邪恶方面的过度无边无际”。所以,那些不知适度地滥用诗的语言的人造成了呆板而又可笑的文风,累词赘字反而引起了含混一。因为旦别人也明白,再用上一大堆隐涩的词句就会破坏行文的明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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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05299 人们使用复合字的背景是,事物没有名称,而字词又很容易结合,例如“时间消磨”;可是一旦用得过多,就全然成为诗了。所以采用第茜朗布诗体的诗人最爱使用复合字,因为这种字很响亮;史诗诗人则爱用奇词异字,因为它们显得尊贵和庄严;采用抑扬格诗体的诗人爱用转义字或隐喻字,他们至今仍然乐于使用,这在方才已经说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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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05301 此外,用语呆板的第四种形式是对隐喻字的使用。因为隐喻字也有不合适的,有的是由于滑稽可笑(喜剧诗人经常使用这些字),有的是由于过于庄严,带有悲剧色彩。而且,如果隐喻关系转得太远,意思就会含混不清,如高尔吉亚所说的“浅绿色的、没有血色的事件”、“你种下了羞耻,收获了灾难”,这种话太有诗意了。又如阿尔喀达马斯称哲学为“法律的堡垒”,称《奥德赛》为“人类生活的明镜”,还说“没有把这种玩偶带进诗里”。由于上述的原因,所有这类话都没有说服力。高尔吉亚对那只从他头上飞过时把粪便拉到他身上的燕子所说的话最优美地体现了悲剧风格,他嚷道:“真丢脸,菲罗梅拉!”对于鸟来说,这种事算不上丢脸,而对于一名年轻女子来说,这就十分丢脸了[3]。称呼她的过去而不称呼她的现在,便是这句解嘲语的巧妙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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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05303 【4】 直喻也是一种隐喻,二者间的差别是很小的,若是诗人说阿基里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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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05305 像一匹狮子似的猛冲上去[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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