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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55690 中国儒学史 [:1702022447]
1702055691 中国儒学史 第六章 张载的儒学思想【3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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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55693 张载,字子厚,凤翔郿县(今陕西眉县)横渠镇人,生于宋真宗天禧四年(1020),卒于神宗熙宁十年(1077)。仁宗嘉祐二年(1057)登进士第,曾任丹州云岩县令等职。为政以敦本善俗为先务。熙宁初召为崇文院校书,寻即辞归,居乡讲学。据《宋史》记载,张载归乡后,“终日危坐一室,左右简编,俯而读,仰而思,有得则识之,或中夜起坐,取烛以书。其志道精思,未始须臾息,亦未尝须臾忘也。”【327】熙宁十年春,复召还馆,同知太常礼院,因与有司议礼不合,复以疾归,返乡途中,病卒于临潼。因张载长期在横渠镇讲学,当时学者称其为横渠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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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55695 张载的思想,前后经历了几番变化。他少年时喜好谈兵,甚至计划“结客取洮西之地”。【328】后上书谒见时任陕西招讨副使的范仲淹,而范仲淹则鼓励他以儒家名教为志业,并劝他读《中庸》。【329】这是张载思想上的第一次转折。张载读《中庸》后,虽有所获,然以为未足,于是又参访释老之书,累年尽究其说,亦尽知其蔽,遂反而求之于六经。嘉祐初,张载见程颢、程颐兄弟于京师,讲论道学之要,更涣然自信于儒者之道,“尽弃异学,淳如也”。【330】这是张载思想上的第二次转折。此时张载的思想,当与程氏兄弟较为接近。而熙宁年间居乡讲学,则是张载思想展开和成熟的时期,而成熟的标志则是其《正蒙》一书的著成。范育《正蒙序》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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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55697 子张子校书崇文,未伸其志,退而寓于太白之阴,横渠之阳,潜心天地,参圣学之源,七年而道益明,德益尊,著《正蒙书》数万言而未出也,间因问答之言,或窥其一二。熙宁丁巳岁,天子召以为礼官,至京师,予始受其书而质问焉。其年秋,夫子复西归,殁于骊山之下,门人遂出其书,传者浸广,至其疑义独无从取正,十有三年于兹矣。【3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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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55699 由是可知,作为张载思想成熟标志的《正蒙》,是在他去世的当年才传给其及门弟子的。而通过书信与程颐讨论《正蒙》中的思想,也当在此前后。【332】此时张载的思想已与程氏兄弟相去甚远,也与他自己此前的思想颇为不同。因未能与门人弟子从容讲论,故即使是苏昞、范育等也未能深解其真意。二程对《正蒙》的批评,与未能深入其思理有关。《正蒙》的写成,可以视为张载最后的思想转变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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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55701 在道学的展开中,张载有其独特的贡献。尤其是在为儒家生活方式奠立形上根基这一方面,张载走出了一条迥异于程氏兄弟的道路。而且,无论是思想的内容,还是表达的形式,都从根本上摆脱了释老二氏的影响。在真正儒学话语的建构上,张载在某些方面所达到的高度甚至超过了二程和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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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55703 第一节 气 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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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55705 一、论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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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55707 《正蒙·太和篇》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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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55709 气聚则离明得施而有形,气不聚则离明不得施而无形。方其聚也,安得不谓之客?方其散也,安得遽谓之无?故圣人仰观俯察,但云“知幽明之故”,不云“知有无之故”。盈天地之间者,法象而已;文理之察,非离不相睹也。方其形也,有以知幽之因,方其不形也,有以知明之故。【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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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55711 有形与无形是分判宇宙间万物的标尺。宇宙间只有两种存在,即有形者和无形者。形由气聚而成,并非恒常的东西,因此只能称之为“客”;而一旦由气聚而成的形因气的消散而消失,也并不意味着绝对的空无。因此,严格说来,是不能说“有无”,而只能说“幽明”的。“大易不言有无,言有无,诸子之陋也。”【334】气聚而成形,则“离明”可以施光于其上。《横渠易说》于《离》卦“九三,日昃之离”云:“明正将老,离过于中”,【335】即是说日过中天而渐落。由此知“离明”是指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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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55713 形不同于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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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55715 有变则有象,如乾健坤顺,有此气则有此象可得而言;若无则直无而已,谓之何而可?是无可得名。故形而上者,得辞斯得象,但于不形中得以措辞者,已是得象可状也。今雷风有动之象,须天为健,虽未尝见,然而成象,故以天道言;及其法也则是效也,效著则是成形,成形则地道也。若以耳目所及求理,则安得尽!如言寂然湛然亦须有此象。有气方有象,虽未形,不害象在其中。【3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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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55717 这里,象和形是以天道和地道来分别的。《正蒙·参两篇》云:“地所以两,分刚柔男女而效之,法也;天所以参,一太极两仪而象之,性也。”将两条材料结合起来,可以得到分别对应天道和地道的两组语汇:参、性、象和两、效、法、形。天与象、地与法的关联根据于《系辞下》“包羲氏之王天下也,仰则观象于天,俯则观法于地”。而法、效、形之间关联的根据,则见于《系辞上》“在天成象,在地成形”以及“成象之谓乾,效法之谓坤”。从“及其法也则是效也,效著则是成形”这样的表述看,法和形似乎是成形过程中的不同阶段,法还不显著,“效著”则显为成形。形的出现在于“分刚柔男女而效之”。这里,使“形”成为可能的“分”,与前面气聚成形的叙述似乎构成了某种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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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55719 “盈天地之间者,法象而已;文理之察,非离不相睹也”。法和象在张载的哲学话语里可以转译为形和象,而“非离不相睹也”,这里的“离”与上文的“分”正可互释。《横渠易说》里的一则材料对此有更为明晰的阐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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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55721 天文地理,皆因明而知之,非明则皆幽也,此所以知幽明之故。万物相见乎离,非离不相见也。【3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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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55723 这里“明”和“离”并见,似乎与上文“离明得施而有形”中的“离明”意义相同,然而细加参校,则会发现并非如此。当“离明”与“施”关联在一起时,表明它必是指某种施予的存在者。而这里与“幽”相对的“明”,就成了与被动的不可见相对的被动的可见。“明”这种被动的可见性,则源于万物的“离”。这里,离显然是分离之意。事实上,分与聚之间的紧张是不存在的,对于气化而言,气聚的过程同时就是此物之气与彼物之气相分离的过程。而作为天地之间物的规定性的天文地理,正是此种分离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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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55725 天地之间,只有法和象这两种存在样态,而二者间的区别在于形与不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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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55727 形与不形又是分别形上、形下的标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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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55729 “形而上者”是无形体者,故形而上者谓之道也;“形而下者”是有形体者,故形而下者谓之器。无形迹者即道也,如大德敦化是也;有形迹者即器也,见于事实即礼义是也。【3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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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55731 凡不形以上者,皆谓之道,惟是有无相接与形不形处知之为难。须知气从此首,盖为气能一有无,无则气自然生,气之生即是道是易也。【3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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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55733 “象”是未形者,故是“形而上者”。与“象”的存在样态相应的是道,而与“形”相应的则是器。这里,关键是要领会“有无相接”、将形未形的体段。“须知气从此首”,是说正是这有无相接之处,是气生生之始。《横渠易说》解“复其见天地之心”曰:“剥之与复,不可容线,须臾不复,则乾坤之道息也,故适尽即生,更无先后之次也。此义最大。临卦‘至于八月有凶’,此言‘七日来复’,何也?刚长之时,豫戒以阴长之事,故言‘至于八月有凶’;若复则不可须臾断,故言‘七日’。七日者,昼夜相继,元无断续之时也。”剥复之际,正是“有无相接与形不形处”,是“适尽即生”的,而没有断绝之无。而这一“适尽即生”就是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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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55735 形属于气,固不待言。而“象”同样是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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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55737 所谓气者,非待其郁蒸凝聚,接于目而后知之;苟健顺、动止、浩然、湛然之得言,皆可名之象尔。然则象若非气,指何为象?时若非象,指何为时?世人取释氏销碍入空,学者舍恶趋善以为化,直可为始学遣累者薄乎云尔,岂天道神化所可同语也哉!【3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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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55739 因此,气是统贯法(形)和象,同时也是统贯形上和形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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