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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的元素：人类不变事物中的基本构件 四、善者如花兮恶者如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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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性中有善也有恶，但善非常脆弱而恶非常顽强，因为恶与人趋乐避苦的生存本能有着密切关联，而善与它缺乏关联。恶的基本源泉是争夺，争夺的原因是好东西的稀缺。稀缺的必然性决定了争夺的必然性，争夺的必然性决定了恶的必然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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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的客观存在性决定了人性的客观存在性。说人性是一种存在，就是说它是天然的、客观的、稳定不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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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人性，历来有性善论和性恶论之争，也有少数人认为人的先天属性犹如一张白纸，善和恶都是后天写上去的。“白纸论”不值一顾，值得讨论的是性善论和性恶论。性恶论相信人天然具有恶的本性，至于这些恶的来源，很少有人论及。性善论认为人的天性是善良的，只是后天环境的风吹雨打，才使得人们干出种种恶行。所以，只要改造人的生存环境，并进行适当的教化，人的善良本性就不会结出罪恶之果，所谓“人之初，性本善，苟不教，性乃迁”。对于纯粹的性恶论者，应该说，他们失之片面；而对于纯粹的性善论者，我们不得不说，他们不只是片面，而是没有资格谈论人性，因为他们要么是别有用心，要么就是悟性严重缺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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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不是苹果树就不会结苹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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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碰到很多人，都认为人性本来是善的，只是后来遇到不好的社会环境，才产生了恶。这就等于说，这棵树本来不是苹果树，只是栽种在特定环境中，它才结出了苹果。如果一棵树本来不是苹果树，什么环境能让它结出苹果呢？如果一条蛇本来不是毒蛇，什么环境能让它吐出毒汁呢？苹果树种子、橄榄树种子，在未发芽、成长之前，看不出任何苹果树或橄榄树的样子，但它们却必定包含了苹果树或橄榄树的全部信息和属性。毒蛇在很小的时候，嘴里射不出毒汁，但却必定带着生长毒汁的机能。环境决定什么呢？环境不决定毒蛇嘴里长不长毒汁，只决定它的毒汁是否射出来。的确，毒蛇如果生活在不与其它动物争斗的环境中，它嘴里的毒汁是不射出来的，但是你能创造出一个没有争斗的世界来吗？人在幼小的时候不干恶行，但善恶的种子都是存在的，只是未到行为发生时。一旦进入到相互争斗的生存环境中（这是不可避免的），恶行就难免不发生。环境不决定人性中有没有恶，只决定人性中的恶会不会变成恶行。只要你能创造出一个无需争斗的生存环境，人的恶性确实就不会表现出来，但谁敢说“我能”？“人之初，性本善”的说法，无异于说“毒蛇之初，嘴里无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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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一个善恶混合论者，相信人性中有善也有恶。人的基因或心灵中既有善的种子，又有恶的种子，但善的种子脆弱，需要小心呵护、栽培，需要很好的土壤，才能生长；而恶的种子具有惊人的生命力，不但不需要任何的呵护、栽培，对它的抑制和打压稍微松懈，它就会蔓延疯长。俗话说，教人学好，三年不成，教人学坏，只要一早晨，就是因为善恶种子的生命力完全不同。所以，世上的善如花，世上的恶如草。香花美丽而娇贵，杂草却极其顽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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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的人观察儿童，说是从儿童身上既看不出善的迹象，也看不出恶的迹象。据我看，从儿童身上很容易看出恶的种子。几个儿童在一起玩玩具，很容易发生争执，这时就很容易看到一方打另一方，撕咬另一方的现象，这种试图通过伤害他人来满足自己的倾向，难道不是恶的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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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善与恶的涵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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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谈论人性善恶之时，首先应该给善和恶下定义，不然就会打乱仗。“善”比较容易定义，舍己为人、爱人如己、推己及人（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持守公义、遵守规则公平竞争（利己但不践踏游戏规则）都是善。善的本质是遵循良知、持守公义，不为谋求自己利益而践踏良知或公义，良知或公义的根本内涵是：“获取自己该获取的，承担自己该承担的”，或“不获取自己不该获取的，不推脱自己该承担的”。舍己为人则是超公义。可见善有层次，遵循良知、持守公义是善，舍己为人是“超善”。善的直接表现是爱和正义感，爱和正义感的根源在人心中的良知，而人心中的良知来自天理。难道“我不亏人，人不亏我”的良知，不是像“1＋1＝2”那样是无可置疑的天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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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应该定义为人性中一切能够引起人与人矛盾、争斗、伤害的东西，主要包括自私、贪婪、嫉妒、伤害、残忍、暴烈、阴毒、虐待、好逸恶劳、幸灾乐祸等，它的最根本的表现是自私自利、践踏公义、损人利己、先己后人、重己轻人。谁要否定人性中的恶，他就必须否定人性中存在这些东西，恐怕只有那些睁眼说瞎话的人才敢否定这些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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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从趋乐避苦的生存本能中生发的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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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人性中的善很脆弱而恶很顽强，为什么作为天理的良知或公义会被人践踏？一切源于下列不可否认的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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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人有趋乐避苦的本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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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人对自己苦乐的感受强于对他人苦乐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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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世界上能给人带来快乐或避免痛苦的好东西是稀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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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三个客观存在的东西凑到一起，人就会产生恶的总根源——自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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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人的生理存在决定了人每天都需要进食，当一群人面对稀缺的食物时，得到食物者生理上会感到快乐，得不到者则遭受痛苦。这时，生理痛苦的压力会驱使人们自私地争夺稀缺的食物以趋乐避苦。把食物换成稀缺的权力、金钱、美色、荣耀也一样，得到稀缺的权力、金钱、美色、荣耀者感到快乐，得不到者遭受痛苦。别人快乐不如自己快乐感受深切，别人痛苦也不如自己痛苦感受深切，因此让别人快乐不如自己快乐，自己痛苦不如让别人痛苦，于是就要自私地争夺稀缺的好东西。所以，源于自私的恶有着铁一般坚固的生命本能——趋乐避苦本能。当然，人们也可以选择善，把食物、权力、金钱、美色、荣耀让给别人，把胃的饥饿之苦、屈从他人权力之苦、金钱缺乏之苦、性爱饥渴之苦、荣耀缺乏之苦留给自己，这时他可以获得一些精神回报：别人会感激他、尊敬他，他的心里会产生一种崇高的感觉。但经验告诉我们，在通常情况下，精神回报敌不过各种实实在在的痛苦带来的巨大压力，在巨大的痛苦压力面前，人更容易倒向争夺稀缺的好东西以免受痛苦的那一边。人性中的恶之所以具有顽强的生命力，而善很脆弱，是因为基于自私的恶与人的生存本能有着密切关联，而善与它缺乏关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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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人们追求的各种对象物中，只要存在稀缺性和质量、档次上的差别，人就会为了避免较差对象物给自己带来的痛苦而与人争夺较优的对象物：争夺华丽衣装而避免破衣烂衫给自己带来的痛苦；争夺靓丽宽敞、风景宜人的房屋而避免阴暗破旧的房屋给自己带来的痛苦；争夺俊美的性对象而避免丑陋的性对象给自己带来的痛苦；争夺权力（让别人服从自己的意志）而避免服从别人意志的痛苦；争夺荣耀名望而避免被人忽视、冷淡的痛苦。一句话，争夺一切能够满足自己意志的东西以避免得不到这些东西的痛苦。只要这个世界上人们追求的各种对象物还有稀缺性和质量档次的差别，就不能指望消除人们之间自私的争夺和由此滋生的恶。虽然人们知道不好的东西落到别人头上别人也痛苦，但对别人痛苦的想象比不上自己承受痛苦时的切身感受。所以，即使人有不愿意别人痛苦的善意，但在人们追求的对象物稀缺，必须有人承受痛苦时，人们（圣人除外）也会把痛苦往外推而不是自己揽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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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源于争夺，争夺源于好东西稀缺。那么反过来说，当不存在“稀缺的好东西”的时候，争夺就会停止，恶就会处于休眠状态。所以“恶源于争夺，争夺源于好东西稀缺”是一个重要的哲学和社会学结论。我们看到，即使在动物界，哪怕再凶残的动物，只要吃饱了，生命意志的饥渴消失了，它们也不会再追杀猎物了。人在没什么好东西可争时，也能和谐相处，不会产生什么罪恶。有一则寓言说，两只狗在草地上玩，非常快乐、非常亲热，突然有人扔来一根带肉的骨头，两只狗立刻为争夺这根骨头撕咬起来。初看起来，恶似乎不是从人性中天然的“恶的种子”生发的，而是从生命意志与满足意志的对象物的稀缺的冲突中产生的。但争夺源于自私，自私源于那个“先己后人”、“以我为尊”的“我”。那个高于一切的“我”就是人性中天然的恶的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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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私的“我”争夺稀缺的好东西，这是恶的基础。在动物界，这种争夺有一个限度，就是当它们吃饱了的时候，就不再争夺了，从而动物界的恶（表现为杀戮）也以此为限。但人类不同，人类会把争夺一直进行下去，从而会把恶推向极致。原因在于人类既贪婪，又有智慧，当贪婪和智慧结合到一起时，争夺就不会有止境。应该说，虎狼等动物也贪婪，希望每天都有足够的牛羊吃。但它们没有智慧，在自己吃饱了之后，就不知道再争夺更多的牛羊有什么用了。只有等到自己重新饿了的时候，再去争夺食物。人就不同了，人的争夺不限于自己当前的满足，他会不停地争夺，以便为自己的未来和自己的子孙储存尽可能多的好东西。是不是人比其它动物更贪婪呢，我看差别不在贪婪上，而在智慧上。如果虎狼们有人这种智慧，它们一定会像人这样贪婪，圈养很多牛羊，或用冷藏方法把很多牛羊肉储存起来，如果它们也有货币，它们也会为自己和子孙储蓄亿万金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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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始终认为，人的自私本能是恶的种子，而人的智慧使这颗种子获得无限的发展空间。智慧对恶的贡献，不只是储存财富。智慧还创造层出不穷的好东西，从而使人贪婪的追求和对好东西的争夺永无止境，因为每一个新的消费品或新玩意儿被智慧创造出来，就会多出一片争斗的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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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私的本能即恶的本能所导致的争夺之恶，又可以分为大恶和小恶两种。大恶是不择手段的争夺，表现为践踏游戏规则。这是一种无序的恶。小恶则是在遵守游戏规则的前提下争夺。这是一种有序的恶。比如在食物不足，大家都饥饿时，按一定规则争夺食物；在三角恋中，公平地（比如决斗）决定谁退出；在权力争夺中，用公平竞选的方式决定胜负。即使是有序的争夺，也必然产生恶的结果。当有人没有栖身之所的时候，有人却在有序地争夺别墅、城堡、购买第N套住房；当有人饥寒交迫的时候，有人却在有序地争夺亿万钱财；当有人遭受性饥饿煎熬的时候，有人却在有序地猎取第N个美人；当广大百姓手无寸权的时候，权高位重的人却在有序地争夺更大的权杖。以自私为前提的永无休止的争夺不可能不导致恶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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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只能消灭大恶，不能消灭小恶，因为争夺稀缺的好东西是生命的本能。一切非乌托邦的、法制健全的社会，都是以小恶为目标的社会，它的灵魂是尊重人的本能但让人有序地实现本能。人类的历史就是一部在本能驱使下争夺“稀缺的好东西”的历史，而人类的文明史就是一部逐渐把无序争夺的大恶变成有序争夺的小恶的历史。但即使在今天，有序争夺的小恶目标仍然经常被人突破，不少人要越过小恶，直奔大恶，表现形式就是违法违规、犯科舞弊。因为只有不择手段的大恶，才能使他在争夺好东西时出现奇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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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与生存本能无关的心魔之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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