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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说金融史 [:17034885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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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说金融史 “绅士”银行家谢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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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2010年7月一个傍晚的圣保罗大教堂，历史学教授尼尔·弗格森的讲演还在进行中。他的故事围绕着一本自己最近出版的新书《西格蒙德·沃伯格——他的人生与时代》，教授希望从这位伦敦城“绅士”银行家所信奉的“职业准则”引出对现实问题的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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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沃伯格（1902~1982）创立了华宝银行，从名不见经传的德国移民，成为一名影响英国政治与经济的商人银行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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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金融城，笼罩在愈演愈烈的金融危机阴影下，偶有洒满晚霞的傍晚，但不知又会遇到怎样雷鸣电闪的明天。一年多来，伦敦先是震惊于北石银行因资不抵债被收购，接着是眼睁睁看着1695年成立的苏格兰银行被其几年前兼并的房地产信贷公司的烂账拉下水。市场还没喘过气来，投资银行雷曼兄弟又在美国宣布破产，连累金融新城金丝雀码头，家家银行如惊弓之鸟。危急之中，英国政府拿出了几千亿英镑救助“大而不能倒”的金融机构，点燃了公众对银行巨头渎职欺诈的怒火，更多的人对金融业的操守充满了疑虑。为什么一直在创新亢奋中的金融市场，如今却成为公众诅咒之地？那些如明星闪烁的金融精英，怎么反倒成了行为失当的蠢货甚至盗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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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融转身速度太快，10年就可能不念旧情，今天的颠覆已非昨日的创新。距沃伯格风光的时代相隔已近半个世纪的英国，很少有人去翻当年的老皇历。弗格森教授所讲的故事，能和21世纪有什么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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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雨连天让人们想到了雨伞，老式油布的，木把的，能挡风遮雨就行。危机提醒了市场：历史有时是惊人的相似，过时并不意味着没用。在教授的笔下，半个世纪前的英国，金融生态正在发生变化：证券交易业务占领越来越大的市场份额，而老一辈银行家所珍视的客户至上的传统银行业务却在相对萎缩。面对新业务新市场的冲击，沃伯格感到焦虑。但是，他始终坚持“我们首先是银行家，其次才是证券市场上的交易商。”正是这种忠于传统的态度，使他的形象在21世纪再次吸引了人们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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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是银行家！”这是一个金融前辈的职业宣言，但这又意味着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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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摩根不是说过吗，他的贷款标准，首要的不是看借款人的抵押或财富，而是他的“人品”。“人”，是银行家坚持的出发点。沃伯格的一流银行业务准则包含五要素：道德标准、工作高效与高智商的声誉、关系、资本实力、个人能力与机构平台。可见，五要素中的四个点到了银行家的“人品”。沃伯格强调先有银行家的人品，才能有银行的信誉。拿这些准则来衡量，公众眼下的愤怒就事出有因：银行之连番倒闭，原因之一就在于今日金融界里缺人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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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德准则，是一位银行家，也是一个人的基本律条。不过，就是在沃伯格活跃的20世纪六七十年代，传统的评判与现实金融世界就已经出现了脱节。例如，银行家讲究以客户（clients）的利益为重，为客户提供最佳解决方案。但对于交易业务特别是衍生产品，交易对手（counterparties）替代了客户，如果以前者的利益为重，业务肯定无法做了。又如，银行家不喜欢风险与不确定性，希望把风险老实披露出来并加以防范；但这些东西正是交易商的好友，只能意会不能言传，风险与不确定越大，机会与回报才越诱人。银行家必须具备的能力是创造性思维、谈判能力与广泛的人脉；而交易业务却越来越依靠信息技术，更快地获取与执行成为制胜的利器，传统银行家的优秀品质在这里变得无足轻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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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银行家为业的人，容易为自己的道德准则所鼓舞，特别是当他长年占据说一不二的高位，自己的公司很可能就成为个人道德的外在体现。沃伯格似乎就陷入了这样的道德悖论之中。20世纪30年代的大危机，在他的头脑里总是挥之不去。他坚持认为，对效率和智商最有挑战性的工作，是找到有着发行与并购需求的客户，而不是销售和经纪。市场交易与投机炒作同场操戈，怎么能保证危机不会重演，银行家们不会犯同样的错误？在他眼中，一单承销业务挣的钱肯定比一百单交易业务挣的还要多。尽管沃伯格后来开发了基金管理业务，“水星基金”的业绩也相当骄人，但华宝银行的战略取向始终对承销业务望而却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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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世纪60年代的伦敦金融市场被严格监管，循规蹈矩，如果找不到新的突破点，它根本无法在国际金融舞台上重振昔日雄风。此时沃伯格已把英国看作是他的第二故乡，并深深接受了伦敦城“绅士”资本家的传统，那就是运用金融做开路先锋，引导政策，左右政经，为英国的利益而战。1964年，保守党的哈罗德·威尔逊担任首相，沃伯格成了他最为信任的经济幕僚，从而取得了参与经济政策讨论与决策的资格。在这样的背景下，由华宝银行牵头保荐，第一单欧洲债券——由一家来自意大利国有的钢铁公司发行，突破了英国税收、海外股息支付等层层限制，终于成功登陆伦敦交易所，打开了金融城重返国际舞台的大门。在沃伯格的传记中，弗格森特别强调了此事的多重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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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无疑问，（发行欧洲债券）部分动机是为了提升承办行的赢利能力，重建金融城国际金融中心的地位。同时，这些欧债市场的建设者们也非常明白，利用这一金融创新，他们正在加速欧洲一体化的进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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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宝承销的债券首战告捷，各国到伦敦发行欧债就如同破堤的洪水，一发不可止。到了1967年，伦敦欧债市场规模已经大大超过了美国纽约市场，五倍于各欧债国家国内债务市场的总和。它的二级市场交易及衍生产品也应运而生，伦敦的国际融资功能，如凤凰涅槃，一飞冲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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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世纪70年代以后，随着石油危机和石油美元流入伦敦，欧洲债券市场更是水涨船高。这不但加速了欧洲一体化的进程，而且（很可能出乎沃伯格和金融城绅士们的预料）引来海外的交易商和做市商高手参与交易市场的竞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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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宝是一家居于价值链顶端的商人银行，它没有广泛发行债券的网络，也不关注服务大众市场。由它主承销的所有债券都要依赖银行发售，包括德意志银行、布鲁塞尔银行、瑞士银行和其他销售中介，结果佣金被它们拿走。最赚钱的二级市场交易也与华宝无缘。公司当年的一位高管不无骄傲地说，承销欧债给了华宝无限风光，在世人眼中这就是“血统高贵”。35岁就成为高盛欧洲并购部合伙人的约翰·桑顿曾调侃说：“英国人的毛病在于总是有不做某事的借口。”在同行的眼中，华宝的取向的确令人费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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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英国钢铁私有化时股票上市的热烈场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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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好景不长。沃伯格去世的第二年，英国的经济政策在保守党撒切尔夫人的主政下来了个急转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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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6年，英国政府在金融领域投下重磅炸弹，撤销了对券行的分业与固定佣金保护，也不再顾虑100%的外资所有权。被称为“大爆炸”的这场改革，目的是要向资本市场放水，让券商在竞争中学会游泳。20世纪80年代，以英国石油为先锋的国有企业纷纷重组上市，这是另一项意义深远的重大举措。30年后撒切尔夫人辞世时，当年因国企改革下岗离退的工人出现在电视上，情绪激动地抨击撒切尔夫人的激进政策给他们带来的不公平处置。但站在另一个角度看，正是这些激进政策使美式的“股东价值理论”在伦敦落地开花，股票市场开始与债券市场一样，迸发出前所未有的活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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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易商在“大爆炸”后呆望着伦敦交易所的显示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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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这个开放的市场，美国人很快找到了突破口。几个竞争回合下来，资本缺斤短两的英国本土商人银行纷纷落败，急找美国与欧洲大商业银行联姻。新世纪到来的时刻，伦敦那些曾经位居前十的“高贵品牌”，大多都变成了外资银行名字的后缀。沃伯格倾注了一生心血的华宝银行，1994年差一点攀上摩根士丹利这门美国姻亲，后来它被瑞士银行揽入囊中，又跟在SBC和UBS银行后面延续了几年血脉（SBCWarburg和UBSWarburg），但最终未能逃脱名字被遗弃的命运（中文名称中还保留了“华宝”二字）。伦敦资本市场重新成为与纽约比肩的国际金融中心之日，也是“绅士”银行家的血脉香消玉殒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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