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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手世界：全球旧货市场调查手记 CHAPTER 10 它能用上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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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莫利大街南端的步行边境通道，是亚利桑那州诺加利斯市中心最热闹的地方。我看见一位母亲和她年轻的女儿正背着两个行李袋，穿过“入境墨西哥”的大门。30分钟后，一位穿着牛仔裤和牛仔衬衫的驼背老人从墨西哥那边返回，身上什么也没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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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利大街上的建筑大都是两层，而且看起来老旧不堪。这里有一家免税店、一家香水店、几部自动取款机，还有小部分为了迎合边境客人的喜好，由旧百货商店改造而成的一元店。我在一家店门口停了下来，橱窗里摆着高仿Levi’s。过道里还有很多价格便宜但质量不好的小玩意儿、衣服甚至还有零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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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德维尔位于城北几个街区，几乎从这里开始，繁华的商业街就消失了。这家古德维尔是单层建筑，位于停车场一端，旁边是一个半边空置的单排商业区、一家Pep Boys汽车零部件店和一个服务中心。这家古德维尔相当于欧文顿路北部65英里处那家直销中心的翻版，只不过要小一些，而且人们看起来没那么匆忙。早上9点40分，6位顾客正在32辆堆满衣服的推车里慢悠悠地翻找着，似乎没人抢购，如果说真的存在竞争的话，那也不是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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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店里闲逛，并在一个角落停了下来，这里有两辆手推车，里面装满了古德维尔卖不出去的捐赠物，这些东西很快会被送去垃圾场填埋。这堆东西中，我看到三个保龄球，一个空的Miracle-Gro喷壶，一个裂了的儿童座椅，一台不知道牌子的真空吸尘器，一个2005版的TurboTax盒，一个破行李箱，一卷破布，以及许多印着各家健身俱乐部标志的运动水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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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时，在店铺的另一端，周四拍卖会就要开始了。三名员工拿着写字板站在旁边，和三位西班牙裔女性一起聊天。店长路皮塔·拉莫斯称，这三位都是拍卖会的常客，她们会为墨西哥的顾客采购一大批货物。她们的男性伙伴站在边上，手放在牛仔裤兜里，戴着牛仔帽或棒球帽，难为情地互相看着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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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批拍卖的物件是12个洗衣机大小的箱子，里面装着玩具、塑料壶、老式电器和活页夹等卖不出去的耐用品。每个箱子的起拍价是20美元，加价幅度为1美元。大多数箱子最终的成交价为25～30美元。有两箱子货压根没人要。我瞧了瞧其中一个没卖出去的箱子：表层放着一台百得面包机和三个保龄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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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开始拍卖堆在手推车上的二手儿童汽车安全座椅。这些安全座椅引起了我的注意。和大多数父母一样，我熟知二手及过期的儿童安全座椅可能带来的危害；在线育儿论坛上，人们也对此愤怒不已。汽车座椅制造商直言不讳地宣称，老旧的汽车座椅具有安全隐患，不应该进入二手市场。例如，全球最大的儿童安全座椅制造商葛莱在其网站上解释说：“二手或是过期的汽车座椅存在较大安全隐患，尤其是您对汽车的使用年限不知情时，安全隐患更大。”所以，葛莱的官网上有如下建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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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保汽车座椅到期后不再继续使用，取下坐垫套子，剪掉或者拿走安全绑带，用记号笔在上面做记号，然后放进黑色大垃圾袋里，再送去回收或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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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建议的实际作用在于向父母提出警告，即使二手汽车座椅没有过期，也要及时销毁，以免这些座椅成为那些粗心父母的杀人工具。致力于销售更多汽车座椅的零售商在持续传递这样的信息。例如，在2018年10月，Target在实体店铺和在线商场都发布了以下警示：“二手汽车座椅不得再次出售或捐赠，因为汽车座椅的使用寿命仅有6年，且相关规定经常发生变动。”二手货店铺也接收了这些信息。当我问古德维尔捐赠接收处的员工，古德维尔是否接收二手汽车座椅时，他回答称：“不接受，因为人们会觉得我们这样做是在害他们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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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堂而皇之的回答，但不完全符合事实。古德维尔南亚利桑那区就接收捐赠二手汽车座椅，只是他们不会在图森的任何店铺里出售。实际上，这些汽车座椅要么会运去诺加利斯拍卖，要么在网上销售，前提是它们都还在使用期限内。墨西哥二手商贩会在诺加利斯买下这些汽车座椅，运去墨西哥。买不起新汽车座椅的墨西哥家庭可以用这些折价的二手货保护他们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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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情况似乎对边境两边的人都有利。二手和过期的汽车座椅具有安全隐患，作为父亲，我接受过无数次这样的警告。我必须承认，看到这些即将拍卖的二手汽车座椅时，我心里很是不安。使用二手汽车座椅真的安全吗？合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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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找到答案，我联系了美国国家公路交通安全管理局（NHTSA，儿童安全座椅的相关规范属于其权责范围），想要获取有关儿童安全座椅使用期限的各种规章。一位发言人回信称：“美国就汽车安全座椅的使用期限尚无明文规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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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时间的流逝，儿童安全座椅会产生安全隐患——当然了，美国政府对此并非一无所知。美国制定了有关规范和检测儿童约束系统[1]的大量条例，其中包括各类协议，用于测试儿童安全座椅随附的安全带是否能够承受长期的阳光照射、磨损和微生物侵蚀（根据规定，儿童安全座椅的安全带必须进行耐久性测试）。如果安全带不合格，则不能用于儿童安全座椅。但没有安全座椅使用期限方面的规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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值得注意的是，美国政府所要求的耐久性测试，与对年龄较大的儿童和成年人使用的汽车安全带的要求相同[2]。这些汽车安全带也需要经过合格或不合格测试。这样做很有必要，谁想要一辆配有过期安全带的汽车呢？但这也带来一个难以解决的问题。是什么原因导致儿童安全座椅过期？是什么让人们如此恐惧二手安全座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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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找到答案，我向全球十大儿童汽车座椅制造商，发送了一份带有四个问题的调查问卷。在调查问卷中，我询问了他们确定安全座椅使用年限的流程，是否咨询了材料制造商（如塑料制造商），制造商们是不是在相关数据和研究的支撑下确定了安全座椅的使用年限，以及安全座椅具有使用年限这一点最初于何时提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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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两家制造商回复了我。葛莱回复的电子邮件称，建议顾客在“使用年限”过后，立即更换汽车安全座椅。还发给我一条链接，点开是其公司网站上关于汽车安全座椅使用年限的公开信息。然而这对于问题的解决没有任何帮助。宝得适的回复要么答非所问，比如“自20世纪90年代以来，汽车座椅的使用寿命有所延长……由于如今的车窗更加先进，汽车座椅受到的紫外线辐射变少了”，要么避而不答，比如调查问卷中的第三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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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得适是否对旧汽车座椅进行过研究，用于确定汽车座椅的使用年限？能否公开这些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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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得适拒绝回答该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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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部位于明尼阿波利斯的大众零售商Target，也是儿童安全座椅的主要供应商之一。近年来，Target一直在开展一项活动，即通过给消费者发放折价消费抵用券，回收二手和过期座椅（之后Target会销毁这些座椅，以免流入二手市场）。某种程度上，Target这项以旧换新的活动保护了儿童的人身安全。该活动于2016年开启以来，Target称其已经回收了超过50万部二手安全座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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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我提过的，2018年10月，Target在其以旧换新网站上称：“二手汽车座椅不得再次出售或捐赠，因为汽车座椅的使用寿命仅有6年，且相关规定经常发生变动。”当我联系Target，询问他们是否可以提供这一声明的来源（因为制造商们无法提供）时，一位公司发言人回复了我，称上述声明来自业界赞助的网站：汽车安全网[3]。收到邮件后的数小时内，Target便调整了其网站上的声明措辞：“据汽车安全网称，汽车座椅的使用年限仅为6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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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猜想，像Target这样的大型上市公司不会在一些容易证实的事情上对记者撒谎。我还以为汽车安全网可能会提供一些链接，显示一些研究结果，比如研究数据表明二手汽车座椅的危险系数要比新座椅高。但是我竟然想错了，Target新更改的声明在汽车安全网上根本找不到。实际上，连相近的说法都没有。所以我回信给Target，告诉他们这个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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