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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川方言与文化 第三节 绰号评人意最真：川语与人物绰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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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过留声，人死留名，四川历史上的一些人物有着很响亮的方言绰号。他们用各自的绰号，显示着人生百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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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人取绰号，是古代人物品评传统的遗存。既然绰号是对人物的品评，那自然是有毁有誉、有褒有贬的。北魏的郭景尚善于逢迎权贵，众人称他为“郭尖”；北魏的李世哲也善于逢迎权贵，众人称他为“李锥”。“尖”和“锥”同义，是说两人善于削尖脑袋干钻营的勾当。汉代的杨震博学，众人誉之为“关西孔子”；唐代的王起博学，众人誉之为“当世仲尼”。“孔子”即“仲尼”，是说两人像孔子一样博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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绰号也叫混名，四川人称为“歪号”“歪名”。可以说，几乎每个四川人至少都有一个歪名。如说某人身体结实，四川人昵称他为“某莽子”“某莽娃”；说某人愚蠢呆傻，则叫“某瓜娃（儿）”“某宝器”……无论现实生活中还是文艺作品中，人物绰号都有很多方言的因素。比如真实人物如彭端淑《石哈生宋石芝传》中的“石哈生”；文学形象如艾芜先生《南行记》里的“鬼东哥”；影视形象如《山城棒棒军》中的“毛子”，这些绰号都是出自四川方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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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以川籍或与四川相关的古人绰号、川籍作家笔下的人物绰号以及四川方言影视剧中角色的绰号为对象，来考察四川方言与人物绰号间的关系，以此展示一种独特的地域文化心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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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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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豆花（清）李调元著，詹杭伦、沈时蓉校正：《雨村诗话校正》，巴蜀书社，2006年版，第415页。汪海如：《啸海成都笔记续编》，《中国野史集成续编》（第26册），巴蜀书社，2000年版，第798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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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都是美食之都。陆游在成都做了几年官，离开后“未尝举箸忘吾蜀”——仍念念不忘四川美食。清代来四川的官员也多为美食所动。贵州人丁宝桢任四川总督，迷上了花生米、干辣椒爆炒的鸡丁，于是也就有了“宫保鸡丁”这道菜。而在此之前，他的同乡前辈李世杰任四川总督时，迷上了成都的豆花。李总督喜欢吃豆花，所以人们赠之以绰号“李豆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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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川人所谓的豆花，“即豆腐之未成者”，嫩一点叫豆花，老一点叫豆腐。所以有老豆腐、嫩豆花之说。食物之嫩者，莫如豆花。所以成都人形容女人皮肤白嫩像豆花（车辐先生《锦城旧事》里的一位女性就叫“嫩豆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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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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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川人将高个叫做“高长子”“长杆子”，简称“长子”。四川彭县（今彭州市）人尹昌衡，身材高大，据说其身高在一米八以上，故人称之为“尹长子”。四川有句俗话“天塌下来，有长杆子撑着”。“尹长子”真的在清朝末年，撑起了四川的一片摇摇欲坠的天空，顶住了满天风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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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昌起义后，各省纷纷宣布独立。四川总督赵尔丰也迫于压力交出权力，四川成立大汉军政府。就在军政府成立后第11天——1911年12月8日，成都东校场发生兵变。都督蒲殿俊、副都督朱庆澜无力平乱相继逃遁。一时间群龙无首，乱兵在成都城里肆意烧杀抢掠。此时尹昌衡召集数百名新军，仅用了3天时间便平定了暴乱。那一年，尹昌衡只有27岁。暴乱平息后，尹昌衡出任大汉军政府都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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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晶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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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末民初，徐世昌因长袖善舞、左右逢源，被人称为“水晶狐狸”。狐狸常被人视为狡猾的动物，在四川方言里，猴子也被视为狡猾的象征。四川军阀中有位“水晶猴子”——时任二十八军军长邓锡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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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晶猴子”应分开来看：“水晶”言其世事洞明，“猴子”言其人情练达。四川人常把行事精明通透的人叫做“水晶”或“水晶灯笼”。“水晶”透明，“灯笼”光亮。历史上，川人曾把“水晶灯笼”的绰号送给了这两个人——北宋的刘随和南宋的孙道夫（元）脱脱等：《宋史》，中华书局，1997年版。——一个是入川官员，一个是川籍官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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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锡侯的精明没多少用在治民上，却大多用在了军阀争霸上。正如蜀人讽刺他的，在刘湘和刘文辉“二刘大战”中，邓锡侯左右逢源，不管谁输谁赢，他均在其中获利“吃糖”，故赢得了“水晶”之称。当时蜀人还为此写了一首打油诗：“君侯不愧号水晶，半用调停半用兵，刀打豆腐光两面，输也吃糖何况赢。”“君侯不愧号水晶”道出了邓锡侯的绰号：因为邓锡侯名字中有个“侯”字，与“猴”谐音，所以邓锡侯被人称为“水晶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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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水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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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四川文人刘师亮有一组《演禽言诗》。其中一首写到蜀中一种鸟，叫声像在说“割麦抽禾”。诗的最后几句说道：“年来雨泽何稀少，只为方今‘水漩’多，吁嗟乎，割麦抽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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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句中的“水漩”，是指当时的四川军阀刘成勋。刘成勋，字禹九，大邑县新场人，辛亥革命元老。据说他为人油滑，在川军中享有“老滑头”之名。他常口惠而实不至。在四川话里，把答应后不兑现，说话不算数叫“水”。故人称其为“刘水公”，也叫“揉水漩”梁羽生：《名联观止》，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8年版，第181页。“刘水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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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金曾在自传中指出“当时的统治者刘成勋的绰号‘水漩’和‘滑头’同意”。巴金：《巴金文集》（第10卷），人民文学出版社，1961年版，第74页。巴老还说到，自己与朋友办的一份半月刊，被刘成勋封禁了，“所以我们骂过水漩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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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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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川历史上有两只“猫”，一个是唐代的“李猫”，一个是民国的“严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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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猫”叫李义府，生于梓州永泰（今四川盐亭），唐太宗、高宗时期曾任监察御史、中书舍人、吏部尚书等职。尽管官做得大，李义府却对人“和蔼”，与人说话时必定怡颜微笑。但这些只是表象，李义府为人阴险，绵里藏针，只要有人不顺他的意，便暗中加害。因此上过当、吃过亏的人都说他“笑中有刀”——用四川俗语说，叫“嘴上蜜蜜甜，心中锯锯镰”，并给他取了个绰号“李猫”——胖乎乎、肉墩墩的脚里，暗藏着能撕裂猎物的利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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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猫”叫严啸虎，四川华阳人。民国时期曾任成都警备司令部少将司令。“严猫”的得名与“李猫”不同。“严猫”这个绰号与“川人畏虎改呼作猫”的民俗禁忌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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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帽儿头参见《大足任期最长的县长——郭鸿厚》，《大足文史》（第19辑），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重庆市大足县委员会教科文卫委员会编，2004年，第143—14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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