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激情不灭：艺术隐士陈钧德的成长史 第五章 热恋罗兆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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闺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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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工团里长得标致、漂亮的姑娘很多，但陈钧德不是“外貌协会”的，他当然喜欢美丽的姑娘，却更注重内秀和气质。偶然的一次，陈钧德像往常一样去探望刘海粟，在那里遇见一个苗条秀丽、皮肤白皙的年轻姑娘，正在夏伊乔指导下专心致志地绘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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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谁啊？”他问刘海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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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学生，叫罗兆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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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眼，他只是感觉她漂亮，像可爱的青苹果，却没有马上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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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被介绍互相认识，彼此有了交流，陈钧德隐隐感到，她身上有一股磁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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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磁力是什么呢？陈钧德竭力捕捉当年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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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磁力远不止是青春活力，而是难以名状、捉摸不定的东西。噢，想起来了，是名门闺秀的气质。对，闺秀气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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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历次运动和改造，所谓“闺秀”，当年几乎绝迹，不料，陈钧德在罗兆莲身上发现了，他很惊奇：“兆莲是知识分子家庭大小姐出身，伊身上有股魅力，很奇怪的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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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感受一点儿没错。他敏感捕捉到的“飘忽的存在”，是闺秀气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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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兆莲，是在中国大知识分子家庭熏染、长大的“末代闺秀”。1960年代，疾风暴雨的运动和跌宕起伏的岁月，已让名门滑向衰败，罗家也败落到靠变卖昔日的家产艰难度日的地步，罗兆莲沦落为“臭老九”“大右派”的孙女，这样的出身，有人好奇，有人稀罕，更多人出于复杂心理，常常表示出“阶级的优越”。然而，从小在书香门第养成的眼界、品位、气质，早已浸入罗兆莲的骨髓，谁也轻易夺不走它，即便在备受株连、不满二十岁的罗兆莲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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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一朵寂寞绽放的青春花朵，被陈钧德发现了，“捕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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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钧德原本的理想是找个知性、温存的女性，没料到，命运让他认识的罗兆莲，不仅知性、温存，还是一个出自名门的坚毅闺秀，这真可谓此生的“最大幸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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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兆莲的祖父，罗家衡，江西吉安人，光绪二十七年（1901）通过乡试考取了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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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统三年（1911），罗家衡获得公费资助，乘船去日本早稻田大学攻读法学，在东京逗留期间与孙中山相识、相知，于是加入兴中会，后转入了同盟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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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家衡学成归国后，活跃在法律界，与梁启超、康有为等著名学者来往密切。1916年，由他邀集，一批有识之士相聚一堂，共同商议制定了中国第一部宪法。1919年，北京发起的五四学生运动，很快波及各地，在上海，罗家衡利用各种场合，热衷参与和倡导新文化运动，他也主张高举民主、科学的旗帜，希冀社会发扬独立自主、开放进步的思想和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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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家衡精通法学，也贯通历史和艺术，尤其擅长笔墨。当年海内外许多人士倾慕他的书法艺术，以求得他的一幅墨迹为荣。我在陈钧德家里看到过罗家衡的书法条屏，其个性与品格跃然纸上；也看到梁启超、康有为赠送给罗家衡的书法作品，字里行间，洋溢着对罗家衡才学品格的热情褒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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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兆莲至今保留着一幅泛黄的黑白照——祖父与著名的“七君子”合影。照片中，祖父戴着墨镜，酷酷地坐在“七君子”正中间。这昭示着，人称“罗老”的祖父，当年地位何等尊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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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中国建立前夕，蒋介石眼看国民党颓势无以挽回，便鼓动一批知识界精英去台湾“避一避”，其实是要他们跟着自己一齐逃离大陆。老蒋也精心安排了国民党军人，找到罗家衡，帮助将罗家值钱的家什进行打包，统统搬上驶往台湾的轮船。他想以这样的方式“要挟”一批文化名人跟随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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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家衡表面敷衍，内心却盘计着如何摆脱老蒋的“绑架”。那天，驶往台湾的轮船乱得不能再乱了，码头上人很多，主要是当时的国民党公务人员、家大业大的商人和一些知名学者以及他们的眷属，许多人视此行是“逃难”。而罗家衡安排女儿、女婿随轮船赴台，自己则借故孙女罗兆莲突然出“天花”急需照顾，随即“失联”了，谁也联系不上他。过了好长一段时间，他重新露面，人们才知道，其实他早已与共产党干部接上了头。上海一解放，他成为首届华东军政委员会重要成员。首任市长陈毅特别敬重他，常与他有诗词互往，友谊笃深。罗家衡得到了共产党重用，应邀出任了不少行政和学术上的职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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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罗家衡的掌上明珠，罗兆莲从小生活在奇特的环境里。父母早早离异，并且各自组建了新的家庭，住在别处。与罗兆莲朝夕相处的，是爱她疼她的祖父、祖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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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先的日子十分优渥，洋房、汽车、名流、美食，应有尽有。祖父在上海滩十分活跃，与各界名流有着广泛社交。幼时的罗兆莲在祖父组织的派对上，多次目睹一些京剧名伶、昆剧名旦与祖父一起跳交谊舞时的优雅和快乐。民国“七君子”之一、曾留学于美国威斯康星大学获政治学博士学位、回国后在复旦大学任职的王造时教授，也是罗家常客。他与祖父并非一般的社交朋友，他俩是江西老乡，很早相识，一见面彼此说着江西土话，兴致勃勃，有说不完的话。缘于康有为的介绍，祖父与旅欧归来的刘海粟也私交深厚，频频来往。罗兆莲少时患有严重哮喘，祖父罗家衡便请刘海粟夫人夏伊乔教自己的孙女习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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