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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国通史 六、“持二等车票，却仍想坐头等车厢”——80年代以来的法国外交与防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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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在戴高乐执掌第五共和国时期，法国就是西方诸国中唯一敢对美国说“不”的国家，与此同时，法国还竭力以二流国家的实力在国际事务中扮演一流大国的角色。从1969年6月到80年代初蓬皮杜、德斯坦相继主政爱丽舍宫时，法国对美国的激烈对抗政策虽有所缓和，但仍力图保持自己对两大超级大国的独立性，并利用法国处于东西南北各种集团和国家的交叉点上的有利地位，使法国继续充当“仅次于超级大国的大国”。80年代初以来，无论是密特朗还是希拉克执掌总统大权，法国对自己的国际角色的定位依然如故。对此，法国强大的近邻德国（东西德统一后更是如此）的一些人揶揄道：法国人是“持二等车票，却想坐头等车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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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80年代初密特朗首次入主爱丽舍宫时，如果说他的社会经济政策与其右翼的前任大相径庭的话，那么，他的对外政策却与他们几乎如出一辙。密特朗上台伊始就再三强调法国外交的连续性，并在对美关系中继续保持既结盟又独立的立场。当以美国为首的西方盟国对莫鲁瓦政府中出现了几位共产党人部长而惊恐万状时，密特朗多次声明，法国将忠于整个联盟，并继续履行它在北大西洋联盟内承担的义务。不过，他同时也一再申明，法国绝不再回到北约的军事一体化体系中去。相对而言，密特朗第一届任期的前期，较为注重巩固同美国的联盟关系。但在其中后期，则更为侧重显示对美独立姿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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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当时整个国际格局呈现出苏攻美守的态势，因而密特朗上任之初对苏联的立场比其前任更为强硬，极力反对苏联在欧洲确立军事优势。为此，法国主张在欧洲部署美国潘兴Ⅱ式导弹和巡航导弹，同苏联的SS20导弹抗衡。法国还不断谴责苏联入侵阿富汗，认为苏联对波兰实行军管负有责任，积极支持苏联国内的持不同政见者。从80年代中期起，尤其是戈尔巴乔夫上台后，法苏关系开始升温。在里根总统提出星球大战计划后，法苏两国进一步加快了改善关系的步伐。密特朗在80年代中期虽三度访问苏联，但出于对法国安全的担心以及从骨子里对苏联的不信任，法苏关系在东欧剧变、苏联解体前终始未恢复到戴高乐时代的水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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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其历届前任一样，密特朗对推动欧洲（严格地说应为西欧）联合可谓是热情高涨。他上台后提出“应努力使欧洲成为一种政治力量，一种经济、社会、文化力量”的口号，主张加速欧洲一体化的进程，以减少对美国的依赖程度。此外，他还倡议建立“欧洲社会区”，谋求西欧国家采取共同的社会政策。在东西德统一之前，密特朗始终重视发展法德关系，并视“法德特殊友谊是欧洲共同体的基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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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特朗上台之初在外交领域令人耳目一新的内容是他以社会党所宣扬的“在世界上要为受压迫和穷困的人们大声疾呼”为基调，积极推行“第三世界主义”，努力改善南北关系。在政治上，他宣传在全世界捍卫人权，尊重人民自决权，支持民族民主运动。在经济上，提倡国际经济新秩序和富国援助穷国，主张通过“收入再分配”来消除社会不公平。密特朗仍对非洲地区特别重视，亲自出访了非洲的14个国家。此外对加强在中东、波斯湾地区、东南亚地区和拉美地区的影响也都作了特殊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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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特朗蝉联总统后不久，国际形势开始发生巨大变化：东欧剧变，苏联解体，雅尔塔格局彻底瓦解。这一切，对90年代的法国外交提出了严峻的挑战。因为，随着雅尔塔格局瓦解和苏联解体，欧洲的秩序发生了剧烈的变化，这无疑给法国提供了进一步发挥大国作用的机会。然而，剧变后欧洲力量的严重失衡，也给法国带来不少负面影响。苏联的解体不仅使法国失去借苏抗美的资本，而且还使其痛失联苏制德的这张牌。而东西德的迅速统一，则更使法国对自己的西欧盟主地位忧心忡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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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后冷战时代让法国喜忧参半，或更确切地说忧大于喜的国际局势，密特朗不得不及时调整法国的外交政策。为了找到一条在法国的实力与地位相对削弱的新形势下适合法国发挥大国作用的途径，密特朗在对外领域作出了两项重大抉择。第一项重大抉择是深化西欧联合，加快建立欧洲政治联盟、经济货币联盟以及在西欧联盟框架内推进西欧共同防务。在密特朗的大力推动下，欧共体于1991年底通过了建立欧洲联盟的马斯特里赫特条约，规定最迟在1999年以前建成实现欧洲统一大市场、欧洲单一货币和共同外交安全政策的欧洲联盟。密特朗之所以热衷于将欧共体推向一个朝着经济、政治、外交、安全等多种职能兼备的联合体发展的新阶段，其用意主要在于“抗美”与“防德”。前者指借助欧共体整体合力同美国争夺欧洲事务的主导权，以最终实现由法国占主导地位的“欧洲人的欧洲”的夙愿；后者指的是借助欧洲联盟的经济、政治一体化和共同防务的综合机制来掣肘统一后国力大增的德国，防止其向东扩大势力并进而称霸欧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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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特朗在后冷战时代初期对外领域作出的第二项重大抉择就是在国际舞台上充当“民主”卫士，大搞“人权”外交。这一点在此期的对华政策中表现尤其突出。此外，密特朗还力图让法国充当国际宪兵，以扩大法国的国际影响。为此，法国一度成为向联合国提供维和部队最多的国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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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密特朗为贯彻自己的外交抉择使出了浑身解数，但却屡屡遭受挫折。首先是马约虽已生效，但其规定的一些重大任务要付诸实施仍前景暗淡；其次，在法德制约与反制约的斗争中，德国占了上风；再次，欧洲独立防务难以实现，法国在同美国争夺欧洲安全主导权方面显得力不从心；最后，因充当“民主”卫士，大搞“人权”外交，法国与中国等国家的关系极度恶化。而在法国经济持续不景气的情况下耗费巨资向联合国提供大批维和部队，则更是在国内引来一片嘘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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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密特朗90年代初的外交抉择使法国外交不时陷入困境，法国国内要求在外交上“改变航向”的呼声日益高涨。正是在这一背景下，1993年3月右翼的巴拉迪尔政府上台后，即开始大力推行更为务实、更加灵活的新的对外政策，其主要内容是：1．修正以法德联盟为中心的欧洲政策，通过调整法国外交布局来建立平衡德国的力量均势，通过改变斗争策略同德国争夺在欧盟的政治主导权；2．灵活遵循独立自主的原则，改变对北约的“空椅子”政策；3．实行以促进稳定为中心、援助与自助相结合的非洲政策；4．加强亚洲攻势，占领亚洲市场，其中最为突出的是纠正前社会党政府在对华政策上的失误，谋求同中国恢复和发展关系。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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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拉克作为戴高乐主义的传人入主爱丽舍宫后，将“遵循戴高乐将军的教导，寻求法国在世界事务中应有的突出地位”视为己任。不过，为应付冷战后新形势的挑战，希拉克也不得不在戴高乐传统外交思想中揉进现实内容，因此，他的外交被人称为“新戴高乐主义”外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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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对美政策方面，希拉克上台后力图改善法美关系，借以加强自身的大国地位，应付欧洲地区的安全挑战，推动法美经贸关系的发展。但在这一过程中，希拉克始终强调法国只乐于同美国建立“严格的平等伙伴关系”，法国绝不“接受”由美国统治的单极世界，不承认以美国为轴心的“世界新秩序”。为此，法国在此期也一再与美国对着干。如在联合国秘书长人选问题上，法国坚决支持加利连任。在伊拉克问题上，法国不同意美国一再空袭伊拉克，并在1996年底宣布不再参加以美国为首的多国部队在伊拉克北部地区执行禁飞任务。在古巴问题上，法国带头谴责美国炮制的“赫尔姆斯—伯顿”法。为保持法兰西文化传统，希拉克政府还大力抵制美国文化对法国的侵袭和渗透，包括严格限制美国电影和通俗音乐在法国媒体上播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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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对德和欧洲建设问题上，面对德国国内“大德国主义”思潮的抬头，希拉克政府加强了对德国的防范。为此，他在上台后不久就冒着极大的风险宣布恢复核试验，向德国显示其核打击的力量及决心（当然，此举的意义绝不仅于此）。不过在这同时，希拉克仍重视维系法德合作，并把法德轴心置于欧盟发展的中心位置。在欧盟建设问题上，希拉克反对联邦制，反对“核心欧洲”，主张建立“多国家的欧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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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拉克对未来的欧洲有这样的设想：即将欧盟模式扩展到东欧乃至整个欧洲大陆，实现戴高乐的从大西洋到乌拉尔的“大欧洲”。但要做到这一点，俄国的支持不可或缺。因此，希拉克上台后非常注重加强法俄关系。1997年9月26日，希拉克与叶利钦在莫斯科会晤并发表声明，表示将进一步发展双边关系，共同致力于欧洲的稳定与和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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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拉克对中国的态度向来友好，在入主爱丽舍宫前就曾多次访华。就任总统后，为表示对法中关系的重视，曾于1997年5月对中国进行正式国事访问。迄今为止，希拉克总统在处理法中关系时，除了一如既往地注重传统领域的合作，还着力加强两国在安全和防务领域内新的合作。对于发展同第三世界其他国家与地区的关系，希拉克也极为重视。他在担任总统的最初几年中，就三访东南亚，三下中东，数度赴非，甚至还在美国的后院拉丁美洲展开外交攻势。在许多场合，法国以“第三世界的保护神”自居，并在不少问题上确实也能“仗义执言”。不过，由于法国本身的实力毕竟有限，它在对第三世界的支持方面往往是说的多，做的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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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国通史 七、处在新的“世纪末”的法国社会与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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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世纪的最后20年来，西方发达工业国家已相继进入“后工业社会”。随着“后工业社会”的到来，西方资本主义处处露出“晚期”世相。因而，“后工业社会”实际上也就是晚期资本主义社会。作为西方主要资本主义国家之一，法国在这一社会转型的进程中同样不可能置身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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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密特朗上台起，法国社会始终被经济发展速度减缓、通货膨胀加剧、社会失业问题严重等现象所困扰。在这一大背景下，法国的社会矛盾日趋激化，整个社会呈现出动荡不安、危机四伏的情势。90年代初期，法国著名社会学家皮埃尔·布尔迪厄曾以《世界的苦难》一书对这种笼罩着全法的“社会崩溃”的气氛进行描述与分析，并在法国社会引起强烈反响。这一时期，不论是左翼上台，还是右翼执政，不少法国人在对前途悲观之余纷纷以罢工、示威作为一种有效的社会诉求方式。一时间，全国上下罢工频起，示威不断。此期规模最大的是1995年11月的大罢工。这次大罢工时间长达数周，地点遍及巴黎等60多个城市，波及的行业有铁路、邮政、电讯、航空、教育、卫生、电力和煤气等部门。罢工期间，法国的铁轨上基本无火车行驶，往常人流如潮的巴黎各地铁站全都空空荡荡，冷冷清清。地面上的公共交通均告停运。天上也看不到飞机的影子。可以毫不夸张地说，这次罢工使巴黎成了一座死城，全国的各大城市也全面瘫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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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这次罢工虽然规模巨大，后果严重，但毕竟主要与法国人有关的话，那么，1998年世界杯前夕法国航空公司员工的一场罢工可真是搅得全世界的足球迷心神不安。由此，世界各地的人们对法国是个罢工的国度有了更深刻的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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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纪末”的法国不仅罢工次数多，规模大，而且采取的罢工方式也绝。如1996年11月，举行罢工的卡车司机为给自己造声势，竟出动成千上万辆卡车封锁了全国各个交通要道，并在法国第二大城市里昂炼油厂周围设置路障，切断西南部城市的汽油供应。法国的卡车司机们还阻塞了北部与德国的交通，同时将几千辆英国、西班牙卡车困在法国公路上。因此，这次罢工不仅造成法国油料严重短缺，而且也引起了周边国家的公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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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罢工这种传统的社会抗议方式此起彼伏之际，内容五花八门的“新社会运动”也在法国方兴未艾。在“新社会运动”的招牌下，此期最引人瞩目的有生态运动、女权运动、同性恋运动、和平运动、保护动物权利运动、新生代运动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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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社会运动”的异军突起无疑是法国已步入“后工业社会”的显著标志之一。而“新社会运动”之所以能在此时期的法国方兴未艾，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此时期法国传统左翼运动，尤其是社会主义工人运动的衰落。正是它们的衰落，为“新社会运动”提供了很大的政治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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