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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553908 迦太基必须毁灭:古文明的兴衰 [:1706548061]
1706553909 迦太基必须毁灭:古文明的兴衰 新赫拉克勒斯与新迦太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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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553911 尽管李维的观点很可能并不是一项国家计划的产物,但它们仍然与奥古斯都统治时期的主流观点高度一致。汉尼拔在意大利半岛驻留了十五年,给罗马人的集体意识造成了严重的创伤,他的传奇是无法被轻易忘却或抹杀的。罗马人不安地意识到,拜汉尼拔及其军队追随着赫拉克勒斯的脚步翻越阿尔卑斯山的那场史诗般的远征所赐,汉尼拔的伟大成就及其与天神之间的联系,如今已在意大利的深层环境中具体化了。在汉尼拔成功地战胜了蕴含于这些雄伟山峰之中的,令人望而生畏的挑战之后的两个世纪,仍未有罗马人能够再现这一壮举。事实上,根据公元前1世纪的传记作家科尔内利乌斯·内波斯(Cornelius Nepos)——此人出生于山南高卢地区(北意大利半岛)——的记载,这条巍峨的山脉仍被称为希腊人和迦太基人的阿尔卑斯山,因为它们的通道分别是由赫拉克勒斯和汉尼拔发现的。[36]如今,奥古斯都意识到未能征服这些山峰的事实在罗马人心头笼罩上了长长的阴影,他试图将赫拉克勒斯之路据为己有,这样与赫拉克勒斯之路有关的伟大的(而且有极大争议)英雄的传奇故事也就一并归其所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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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553913 公元前29年,在内战中胜出之后,奥古斯都来到罗马,庆祝为期三天的,自8月13日至15日的凯旋仪式。这个时间是经过精心选择的,因为在大祭坛举行的赫拉克勒斯祭仪于8月12日开始,如此一来,这位罗马的新救世主的到来,就与他的英雄前辈来到罗马的事迹完美地嵌合在了一起。[37]这一引人注目的做法只是奥古斯都接过赫拉克勒斯传承的第一步。公元前13年,一条新的道路,朱莉娅奥古斯都大道(Via Julia Augusta)建成了。这条以皇帝的名字命名的道路,遵循的是古老的赫拉克勒斯之路的路线:从意大利北部的皮亚琴察起,越过阿尔卑斯山,延伸至山北高卢境内。它的终点位于拉蒂尔比耶(La Turbie),在那里,为庆祝帝国征服阿尔卑斯地区而修建了一座带有24根圆柱和一尊奥古斯都加冕像的宏伟纪念碑,距今摩纳哥仅有几公里远。此外,一段碑文上记载了一个长长的名单,这片为皇帝与其两位继子德鲁苏斯(Drusus)和提比略(Tiberius)所征服的地区的所有部落之名均在其中。[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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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553915 在这条路修成后的数年里,奥古斯都又于公元前8年至前2年对1600公里长的,古赫拉克勒斯之路的加迪斯至比利牛斯山路段进行了翻修。这条路被重命名为奥古斯都大道。[39]它亦是汉尼拔远征意大利之路中的一段,这一事实虽可能未被挑明,但内容为赞美奥古斯都的阿尔卑斯战役的诗篇的存在,表明时人已经想到了这层关系。[40]在一部赞颂德鲁苏斯与提比略在阿尔卑斯的壮举的诗篇中,贺拉斯巧妙地加入了一长段关于汉尼拔与梅陶罗河之败——这场战役是由尼禄·德鲁苏斯,皇帝的继子德鲁苏斯的一位祖先策划的——的引用文字。在附录的结尾部分,汉尼拔哀叹自己的征服之梦以失败告终,与此同时,如同朝阳一般活力十足的罗马赢得了最后的胜利。[41]贺拉斯暗示,奥古斯都收复赫拉克勒斯之路标志着迦太基人在这场因神明和历史而起的战役中最终失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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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553917 然而,对赫拉克勒斯之路的改造比起当时奥古斯都新设想的冒险之举——重建迦太基城本身——来说就不算什么了。其他自诩为罗马共和国救世主的人,靠着修建与美化在罗马的协和神庙来满足自己,但对奥古斯都而言,这样做是有争议的。尽管事实上他最终重建了这座神庙,但在公元前1世纪20年代初,他的地位还远不像在日后被誉为pater patriae(“国父”之意)的时候那么稳固。当时大多数人无疑并不认为他是和平的承载者,而将他视为一个残忍的屠夫,他曾在以冷酷无情的手段为养父复仇的同时,大肆杀戮自己的政敌。倘若奥古斯都要为协和建一座纪念碑的话,那他必须将它建立在罗马城以外的地方,这样他被人指责为伪君子的风险会小一些,而与那些人达成和解的希望则会大一些。事实上,还有什么能比将和平神庙建在罗马最强大的敌人的遗址上,更好地体现奥古斯都不惜一切代价来展现的和解精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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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553919 实际上,(毫不夸张地说)第一个构想重建迦太基城这种看似不可想象的计划的人并不是奥古斯都,而是他的养父。据阿庇安记载,公元前44年,正在北非与其罗马同胞作战的尤利乌斯·恺撒做了一个梦,在梦中,他看见全军上下都在哭泣;醒来后,他立刻发布了一份备忘录:迦太基必须被开拓为殖民地。[42]这个梦对现代学者而言有着几种不同的解释。最为可信的版本是这支军队象征着死去的迦太基人,因而重建他们的城市的举措将会成为恺撒引以为豪的dementia(“仁慈”之意)精神的实证。或者也可以这么说,这支军队象征的是罗马老兵,因此在这座城市设立殖民地,可以说是在重复亲民主义者格拉古重新分配土地的老路。[43]事实上,这段记载是有意写得模棱两可的,如此一来,这种极度暧昧不清的传说就可以同时对战败者和恺撒麾下的老兵展现他的仁慈。尽管奉命建立殖民地的是恺撒副将之一的斯达蒂卢斯·陶勒斯(Statilius Taurus),但这项工作似乎并未被全面开展起来。[44]尽管如此,重建迦太基——罗马最可怕的敌人——的计划是新生的恺撒政权那自信和力量的有力象征,同时它也暗示着,罗马给地中海地区带来的是和平。[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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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553921 恺撒于当年不光彩地遭到谋杀,此后北非的新工程大体上停止了。但到公元前29年时,奥古斯都想重新启动这一工程。显然,这座新城从一开始起就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按照计划,新城街道的整齐程度即使放在一个罗马市来说也是罕见的。每个街区的大小为120罗马尺乘以480罗马尺(35.5米乘以142米),恰好相当于原罗马土地分配的百分之一。[46]新殖民地的行政及宗教中心被建于这座古老的迦太基城市的心脏地带,毕尔萨山之巅。这座山的山顶如今屹立着一座座宏伟的标志性建筑,分布着一片片巨大的空间,其中包括雄伟的长方形公民会堂、庙宇和一座广场。对迦太基自然景观翻天覆地的改造,与一片新的宗教及行政地带的建立,不仅宣告着罗马对该地区拥有绝对主权,还昭示着这个昔日的敌国已被并入罗马版图之内。[47]就这样,迦太基以罗马阿非利加行省行政首府克罗尼亚-尤利亚-肯考迪娅-迦太基(Colonia Iulia Concordia Carthago)的身份重生了。[48]尽管其他罗马殖民地的名字有着庆祝尤利乌斯家族重现了和平局面的寓意,但重建后的迦太基的名称无疑会令罗马人民产生强烈的共鸣。[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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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553923 荒谬的是,迦太基的重建工程对这座古老的城市所造成的破坏远远超过了一个世纪前西庇阿的行动。为了给标志性建筑提供建设用地,毕尔萨山的山顶全部被削平,形成了一个巨大的长方形平台,以作为修建城市中心区之用。超过10万立方米的碎石和泥土——这一巨大而野心勃勃的工程所产生的垃圾——随后被倾倒在毕尔萨山的斜坡之上。凭借着一堵堵山坡墙的建立,一片片台地出现在毕尔萨山的侧面,邻近的住宅区以及其他建筑最终将在这里拔地而起。通过建起一座新的迦太基城,罗马不仅成功地展示了奥古斯都政权有着惊人的和平与调和的力量,也宣告着罗马已将这片外国土地控制在自己手里。就这样,奥古斯都用铁锹和泥刀征服了迦太基,取得了他的前任们用火与剑所未能取得的成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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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553929 迦太基必须毁灭:古文明的兴衰 狄多与埃涅阿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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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553931 大约在迦太基被重建的同一时期,意大利诗人维吉尔·马罗(Vergilius Maro)开始书写他的著名史诗《埃涅伊德》(Aeneid,也叫《埃涅阿斯纪》)。尽管维吉尔并不是奥古斯都政权的盲目支持者,[50]然而他的作品的一些主题还是起到了配合宣传奥古斯都的效果,因为,作为一个感受过战争的恐怖的人,他无疑也一直渴望着这个政权所鼓吹的黄金时代的到来。[51]《埃涅伊德》重述了埃涅阿斯那为人们所熟知的、动荡不安的旅程:他从特洛伊来到意大利,在那里成了罗马人的祖先。然而,这首诗的开头数行让读者们意识到,迦太基在维吉尔作品中扮演了一个比这个故事的之前版本要重要得多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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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553933 这里有一座古城,迦太基(来自泰尔的殖民者的家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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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553937 它眺望着意大利,与遥远的台伯河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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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553941 它国库丰盈,对战争有偏执的热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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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553945 他们说这里是朱诺最为钟爱的土地,连萨摩斯也有所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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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553949 她的铠甲在这里,她的双轮战车也在这里,倘若命运允许的话,这里应该成为万国之都,这一想法嗣后甚至成了女神的追求,与最强烈的热望。[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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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553955 尽管布匿战争在《埃涅伊德》中只占了很小的篇幅,但这首诗自觉地扮演了恩尼乌斯史诗的战争篇的续篇(或者可能是前篇)的角色。[53]与早先的奈维乌斯和恩尼乌斯史诗一样,在《埃涅伊德》中,迦太基与罗马的敌对关系是命中注定的,双方均拥有各自的守护神:迦太基一方为朱诺,而埃涅阿斯之母维纳斯则站在特洛伊一方。然而,《埃涅伊德》远不仅仅是先前的罗马史诗的摘要汇编那么简单。事实上,这部著作还描述了这场著名仇恨形成之前的一段新奇而吸引人的历史:罗马与迦太基民族各自的缔造者,埃涅阿斯和狄多之间的一场注定以悲剧收场的恋情。尽管两人已在奈维乌斯的史诗中有过某种形式的会面,但这段浪漫的情节,可以说是一种大胆而振奋人心的创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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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553957 在《埃涅伊德》的第一卷中,当特洛伊流亡者逃离被摧毁的家园时,他们的船遇上了一场由他们的敌人,女神朱诺制造的猛烈风暴。幸存者最终被冲到了北非海岸上,在那里,他们得到了另一群来自东方的流亡者——迦太基人的救助。维纳斯担心迦太基人会做出什么伤害她儿子的事,遂派丘比特到狄多那里,使这位先前在丈夫被谋杀后将所有求婚者拒之门外的女王,与埃涅阿斯热烈地坠入爱河之中。在这之后,朱诺发现这是一个阻止埃涅阿斯和特洛伊人完成他们在意大利的命运的机会,便向维纳斯提出建议:应该为这位王子和迦太基女王安排某种形式的婚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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