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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宝中的日本精神 [:17066203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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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宝中的日本精神 第八章禅宗的造型之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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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苑寺金阁、慈照寺银阁和龙安寺石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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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前所述，猿乐能原本是一种以模仿、仿效为主的大众化曲艺，其后，观阿弥和世阿弥父子以幽玄之美为目标，使其向着充满艺术性、精神性的艺能大幅转变时，受到了当时的掌权者足利义满在物质和精神两方面有效的庇护。虽然我们未曾知晓他对致力于能的观世父子的志向理解到什么程度，又在何种程度上与他们共享了美学意识，但至少义满具备丰富的感性，足以察觉到幽玄之美那种飘忽彷徨、散发灵性的妙处。观世父子想要创造出的雅致的美，与平安朝的高雅之美相通，这一点也感染了向往王朝美学的义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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义满不仅仅是观世父子的庇护者。他以强大的幕府权力和在与中国明朝的贸易中获取的巨大财富为支撑，对和歌、连歌、茶道、花道等艺能加以保护和奖励，并与春屋妙葩等禅僧交往甚密，助推了五山文学和水墨画的繁荣。义满本人热衷于舶来的中国器物和绘画，由于他的收藏数量众多，所以甚至需要名为“同朋众”的专门人员进行出纳管理和鉴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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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此以往，当这种文化上的资助保护、情趣和愉快达到极盛时，便出现了北山第这样的大型建筑，也就是现在俗称金阁寺的鹿苑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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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阁（鹿苑寺）（来源：Keith Pomaki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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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山第原本归贵族西园寺家所有，其后转至义满手中。义满于1397年着手翻新与增筑，次年基本修建完成。1399年，义满移居此处。义满逝世后，这里成为其妻子日野康子的住所，夫人逝后，请来梦窗疏石进行开山，北山第被改为禅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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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说北山第在建成之初，是一处规模巨大的宅邸，面积相当于如今鹿苑寺（下文统称金阁寺）的两倍。其观赏重点在于遍布岩石和松岛的广阔的镜湖池，以及临池而建、三层结构的金阁寺。池塘布置十分讲究，金阁寺的二层和三层贴满金箔的样子也极致奢华，毋庸置疑的是，这些也是新宅建造时的重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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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说起金阁寺，人们就想到它是京都一大观光胜地，一年四季人潮不断。但北山第在义满移居时期，却是一处远离都城的闲静山庄。池塘广阔的水面上浮现出的许多中等大小的岛屿，被冠以淡路岛、出龟、入龟、龟岛、鹤岛、苇原岛等名字。也许游客们游览时并不会细致到关注它们的名字，但这山庄中的居民和相关人员或许就会一边琢磨着名字的由来，一边尽享岛屿的风情。此外，只有一部分露出水面的岩石被称作浮石，其中有从须弥山得名的九山八海石，和以石头的进献者命名的赤松石、岛山石、细川石等。这些命名不由得让人联想到身为当权者的义满春风得意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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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姑且不论，偌大的池塘里到处浮出绿色的岛屿和灰色的岩石，这样的光景足以使观者凝神静气。为了使水与石、水与常青树木相协调，岛与岛、岛与石、石与石保持均衡，整个设计经过了周密细致的考虑。虽然普通游客不能从金阁中向外眺望庭园，但即使只是站在池塘周围，也足以感知设计师们造型感之卓越与技艺之高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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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面上天空、树木和金阁的倒影与池塘表面漂浮着的岛屿和岩石都令人赏心悦目。我们很清楚，水面上浮现的并不是池塘上方真实的天空、树木和金阁寺，不过是它们的影子。但若是在晴朗的日子，天空的蓝、树木的绿、金阁寺的金形成的鲜明对比，足以让游客流连忘返，就连与水面上倒影的对比也十分美丽。若是水面上泛起涟漪，将倒影的形状和颜色打散时，又有别样的美感。池塘表面宽广，水上的倒影充分舒展开来颇具量感，观者得以尽情享受实物与倒影的对照。在这一点上，水面上的岛屿和浮石虽然在一定程度上阻隔了倒影，却并不影响美观。不仅如此，岛屿和岩石自身与它们正下方映出的倒影形成清晰对照，让人似乎徜徉在幻想的世界里。地处郊外的山庄，是一幢树木围绕、临池而建的壮丽建筑物，这些特点使人联想到类似的平安时代后期藤原赖通修建的平等院凤凰堂，不过在水面倒影的魅力这一点上，金阁寺更为优越。这是因为池塘的宽度赋予了倒影以景深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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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进一步说，金阁寺二层和三层镶嵌的金箔，虽然难以消除奢侈感，好在水的映照作用削减了这种感觉。正如后面要讲到的，这座被施以华丽金箔的不可思议的建筑物，并没有遵循在漫长历史中形成的日本审美意识的传统。它强烈的视觉冲击感忤逆了传统的审美意识。话虽如此，因为它具有那种不可思议的光辉，人们怎么也不能将其排除出美学历史之外。另外，金光闪闪的建筑物与常年映照在水里的淡淡的影像，在眼前呈现出上下两重之景，这也是使其强烈的视觉冲击感转变为魅力的一大重要因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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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我们先暂且搁置金箔这一话题，对整个建筑物的结构进行一些说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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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阁位于镜湖池的北端，仿佛乘着池水赫然而立。第一层被称为“法水院”，使用了蔀户[1]，为王朝的寝殿风格的设计。其西面有一个附属建筑物为四面通风的钓殿风格。第二层同样是使用了蔀户设计的寝殿样式，但其内部为和式佛间，放置着观音菩萨坐像。第三层采用配有栈唐户[2]和花头窗的中国宋代禅宗样式的佛堂风格，其中安置有3尊阿弥陀佛坐像以及25尊菩萨坐像。屋顶覆以木质瓦板，顶端是一只凤凰朝南挺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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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筑下面两层为和风，第三层为中国风，而且下面两层为长方形，第三层为正方形，但这样奇特的混搭丝毫不矛盾。有观点认为这是因为义满本身同时怀有对王朝文化的憧憬和对中国文物的异国情趣的喜爱，于是在这种交织对立中产生了奇妙的建筑物的构想。但我想这也是因为室町时代的工匠们审美意识和技术技巧都达到了一定高度，才能将这种大胆的构想完美落实吧。第一层附有一个钓殿风格的简朴建筑物，与三层楼阁巧妙融合，从这一点上我们或多或少也能感受到工匠们的游刃有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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义满将和风的宗教性与中国风的宗教性一同融入这座楼阁，似乎想要将两方都置于自己的统治之下。将军的宅邸里必须有安置佛像的建筑，这座楼阁也是因此而建的。第二层放置有观音坐像，第三层则是3尊阿弥陀佛和25尊菩萨坐像。当时应该偶尔在此处举行佛教仪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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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如此金碧辉煌的壮丽建筑可以被称为宗教建筑吗？工匠们在前方的池塘在岛屿和浮石的配置上颇下苦功，作为背景的树丛展示着四季的变化，这样华丽的建筑物也可以说是具备了宗教的美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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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类似的疑问时，我不得不说金阁与宗教相去甚远。那种灿烂夺目的美对于人们的祈祷、感悟或者救赎，都无法起到指引作用。人们仰望着金阁，或是行走在池畔，都很难集中精神。我始终不觉得金阁寺和庭园是为了促进精神的集中而建的。无论何时造访，此处游客都络绎不绝，确实这种喧嚣也会妨碍精神的集中，但即使是在早晨或傍晚人流稀少的时候，也很难会有心念集中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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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愉快的心情会逐渐蔓延开来，这正是义满所向往的与数百年王朝的风雅相通的、典雅愉悦的心情。悠闲轻松地绕着池塘远眺建筑物，才是置身于此地的恰当方式。人们就这样任意游荡，会渐渐觉得，金阁第一层的西侧延伸出的钓殿，似乎没什么用处，甚至就像信手玩闹一般建成的，却与这场景如此吻合。与此恰好相反的是，即使第二层安置了观音坐像，第三层安置了3尊阿弥陀佛坐像和25尊菩萨坐像，总体上也不会让人意识到金阁是为佛而建的建筑，也即寺院。无论怎么看，金阁的美和趣味都离佛教甚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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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对于镶嵌在金阁上的金箔，我们又该作何考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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