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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藏百年史研究 第三节 英印支持下的藏军再次东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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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第二次康藏冲突与台克满“调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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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世达赖喇嘛返藏后，在英国支持下推行新政改革，大力扩充藏军，并由英国人用新式战术进行训练，使得藏军的军事力量大大增强。1914年8月，英印政府“馈赠”给西藏5000支新式来复枪和50万发子弹；1915年，藏军司令擦绒噶伦请求贝尔提供火炮和机枪，并要求派3名教练或4名机械师来西藏教授弹药制造，同年，英印政府又提供给西藏20万发子弹，西藏自印购特母式枪2万支。1918年上半年，英国政府为了鼓励和支持藏军进一步向东扩张，又赠送子弹50万发。1921年10月，在贝尔的斡旋下，英印政府答应，在以后的7年中，向西藏地方政府出售10门山炮和足量的炮弹、20挺机关枪、1万支李-恩费尔德式步枪及200万发子弹。在英国的挑拨和支持下，达赖便想寻找机会，实现西姆拉会议上非法划定的康藏边界，扩展西藏管辖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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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14年2月，在西姆拉会议召开期间，十三世达赖喇嘛便已在向昌都地区增派兵力，并与驻守昌都的川军发生小规模冲突。当时，北京民国政府在给川边镇守使张毅的电报中就说到，藏军已“麇集昌都下噶茹、桑多、打堆各处，彭（日升）统领分兵防堵，彼溃此张，应接不暇，伤亡惨重。昌都地面广阔，仅有四营兵力，实属过弱，难以分布。桑昂、杂瑜（察隅）尚未收复，藏军可袭我军后路。尤可虑者，杂瑜与野番（按指与印度交界之西藏门、珞地区）毗连，现为英人占领，建筑马道，修造营防，种种不法，其心叵测”[94]。10月，达赖任命噶伦喇嘛强巴丹达担任“多麦基巧”（昌都总管），率军进驻康区。他还亲自接见“即将离开拉萨赴康区的后藏江孜、日喀则、定日三地区的官兵”和“离拉萨前去琼波等藏北各地驻守的以穹然巴为首的官兵”。[95]12月时，噶伦喇嘛强巴丹达带领藏军到达类乌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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达赖在加强对康区军事部署的同时，却又要求中央政府军撤退，10月，致电袁世凯：“汉军非但不遵约将察木多、乍丫驻兵撤退，竞于类乌齐及恩达地方进兵，近且增加军队饷械，借口保护藏属人民、庙宇，任意而行。现在如以保护汉藏和平为怀，请即撤退汉军。”[96]12月底，康区藏军总指挥派人到康定，让川边镇守使张毅转呈达赖喇嘛禀文给大总统，希望“按西姆拉会议约章，公平办理实行”。类乌齐呼克图噶惹喇嘛也派人到康定，表示为避免伤害百姓，中央政府与西藏地方都从类乌齐、察雅、恩达、昌都一带撤兵。而当时袁世凯正在积极谋划复辟帝制，不愿多起事端，以为藏事已有转机，便致电张毅，让其见机行事：“近年川军驻昌都等处，藏人每怀疑虑，以致边局迄未大定。现该喇嘛既以汉兵、藏兵均行暂退为请，是藏事已有转机。究竟昌都一带暂时撤兵有无妨碍？类乌齐孤悬徼外，距炉过远，恩达逼将藏境，此两处驻兵能否先撤，以释藏人之疑？藏兵暂退之说是否可信，或边军先撤大队，仍留支队暂驻以备不虞，均由该镇守使就近察酌情形妥筹。”[97]张毅遂于次年1月，派人与送公函的僧官一起前往硕般多噶伦喇嘛处联络感情，并得到噶伦喇嘛“若汉军勿妄动，则番军决不侵越”的承诺。张毅也感到形势乐观，上报袁世凯称：“伏查该噶伦喇嘛词意，证以番兵安静态度，似系有心向附，隔阂既已疏通，收效较易为力。”[9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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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由于袁世凯称帝，导致川边形式发生急剧变化。1915年12月，袁世凯复辟，改元“洪宪”，全国上下群起而攻之，蔡锷、唐继尧、李烈钧等人首先宣布云南独立，并发起护国战争。随后，四川、湖南、贵州、两广等省也相继宣布独立。1916年6月，袁世凯去世后，北洋军阀群龙无首，分裂为直、皖、奉三大派系，地方军阀也拥兵自重，中国陷入军阀混战的局面。驻守川边的军队也分为“川军”“滇军”“边军”几个派系，由于所属派系不同，彼此之间为各自利益，时常冲突不断，使得川边局势不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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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17年4月，四川军阀刘存厚与滇系军阀罗佩金为争夺川权爆发战争，导致四川大乱。驻守昌都的边军统领彭日升让边军第五营回打箭炉，攻打滇系出身的川边镇守使殷承瓛，从而使康区防务空虚，为藏军东扩提供了可乘之机。而四川政局混乱，驻守川边军队的粮饷、弹药得不到接济，致使一些官兵到当地藏民家中掠夺财富，严重破坏了川军和藏族百姓间的关系，也为藏军东扩提供了口实。1917年7月，在昌都类乌齐河西岸的藏军因越界割草，与驻防的川军发生冲突，川军擒获两名藏军回营审问。藏方要求将两名藏军释放，交由藏官自行处理。驻昌边军统领彭日升轻率地将其斩首，把首级送还藏方，引起藏人强烈不满。由此，藏军大规模东进，第二次康藏军事冲突爆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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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藏军是有备而来的，昌都基巧此前便制定了分三路进攻昌都的作战方案——北路：经类乌齐、甲桑喀，切断昌都北面德格来的川军之路；中路：由东经恩达直攻昌都；南路：由东南趋八宿，攻察雅、宁静，切断巴塘的援军，再合围昌都。[99]藏军还得到英国的大量物资援助，主要有步枪5000支，子弹500万发，因而实力大增。战端一开，藏军便按计划兵分三路直扑昌都，而势单力薄、粮饷缺乏的川军则节节败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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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18年1月，类乌齐、乍丫被攻陷，边军一营营长田文清逃往昌都；随后，南路藏军攻克察雅，第十营曹树范部缴械投降。2月19日，中路藏军攻陷恩达。三路藏军渐成合围之势，彭日升告急求援，当时，川边镇守使为新上任的陈遐龄，急电川督刘存厚，希望接济粮饷弹药，但刘一直拖延。同时，下令巴唐边军分统刘赞廷由南路救援昌都，打箭炉第一营营长蒋国霖从北路救援，又命陆军二团团长朱宪文率二营前往甘孜作为后援。刘赞廷在南路败退，蒋国霖则在同普（今江达县）失利后被俘。3月，藏军又先后攻占昌都后山、云南桥、鸡心山、四川桥等要塞，边军全面失利，彭日升走投无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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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月16日，彭日升与藏军总指挥噶伦喇嘛强巴丹达停战议和，商议“善后条约”五款。[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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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各营兵士现有二十余月或十余月未发饷者，其军械缴贵军后，所有欠饷，必须由贵军发。藏军答曰：“缴械后，实必酌量发给旅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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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缴械后，即发护照，由北路回炉，必须支发乌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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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军答曰：“缴械后，限一星期内，汉兵完全走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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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汉人由昌至炉，必须保护，不得伤害，图谋财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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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人答曰：“将来走时，必派军队护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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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保全汉人各界生命财产，不得任意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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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军答曰：“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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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关外汉人随身番女，必须准其随带进关，不得阻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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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人答曰：“汉人所要女子，准其随意带去，并发口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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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方基本达成一致后，19日，驻昌都的边军缴械投降，主战的昌都知事兼驻军营长张南山投江而死，三百余不愿投降的边军随之从死。21日，藏军进入昌都，噶伦喇嘛强巴丹达下令：将降藏者无论官兵，一律分批解送拉萨，不准回打箭炉。6月，藏军占领昌都后，分兵南北两路继续向东进攻，以破竹之势相继攻克多地。“北路有贡县（贡觉）、同普、德格、白玉、邓柯、石渠、瞻化等七县；南路有武城等二县。共陷县十有二，亡失边军八营、兵二千，知事、营长、员弁被俘者都数十员。”[101]巴安等处也危在旦夕，川边战事令全川震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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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军此次东扩，能在短时间内就迅速占据大片领地，一方面，是因川边驻防守军力量薄弱；另一方面，和英国背后的大力支持密切相关。自1914年，英国就派人有组织地帮助训练藏军，并用大量现代化武器进行装备，西姆拉会议后，赠送西藏5万支步枪和50万发子弹；冲突爆发后又在1917年冬再次接济藏军“五子枪5000支、子弹500万发”[102]，这就使藏军的战斗力大大提高。英国为了乘机获取更多利益，还从幕后走向了前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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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17年10月，康藏冲突爆发后，英国就任命原驻华公使台克满（E.Teichman）担任驻成都领事馆副领事和驻康定观察员。台克满到任后，立即将川藏边境战况向北京英国大使馆汇报。他在1918年3月给英国驻华公使朱迩典的信件中指出：现在的川边局势是一个不亚于西姆拉会议的重要机会，“如果我亲自接近到发生敌对的现场，不失时机地将双方首领召集到一起，按照双方都不越出当时所占据的地方的方针，谈判停战协定。这种暂时性的谈判无损于以后关于边界的谈判，并可持续到中英藏三方最终解决整个问题之时”，如果通过英国调停使局势稳定，就可“大大有助于消除中国人对我们所抱有的怀疑，即怀疑我们支持西藏企图侵占中国领土”[103]。可见，台克满企图在藏军占领《西姆拉条约》中规定的内、外藏界线时，再通过外交“调停”，迫使中国政府承认《西姆拉条约》，英国政府对其巧妙的建议也表示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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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在藏军攻陷昌都后，川边也加强了军事上的布防，刘赞廷所率五营，在盐井、武城奋力战斗，遏制了藏军在南路的进攻；陈遐龄又调陆军一团王政和部，由瞻化转战到甘孜白利；7月，陆军二团朱宪文部在甘孜绒坝岔，与藏军血战二十昼夜，战线长达500余里，双方损失惨重。月底，藏军进攻白玉及西南盐井，为川军所阻。[104]藏军的进攻势头被川军遏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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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月，台克满到达昌都，会晤藏军总指挥噶伦喇嘛强巴丹达，力倡藏方与川军停战，以积蓄力量巩固已占领地区。然后，诱使边军分统刘赞廷到昌都会谈，在没有得到民国政府和川边镇守使陈遐龄授权的情况下，刘赞廷与台克满、噶伦喇嘛强巴丹达签订了《汉藏停战条约》，共有十三条。其中核心内容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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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条：“此项条约作为暂时之条约，不能作为永久之条约。若要更改条约内之事，须汉藏英三面议妥，方生效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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