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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15775 庚子勤王与晚清政局(第二版) [:1706813631]
1706815776 第七节 国民发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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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15778 庚子中国议会及其政治行为,有几个明显的特征:一、民间和民主色彩;二、行动方式不拘一格;三、组织上兼收并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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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15780 国会存在的时间虽短,但反映出新学士绅对欧美近代民主宪政的接纳,显示出由他们代表的民权力量的增长。如果说,1895年的台湾民主国很大程度上还是由官员来表达兴民政的意愿,那么国会的民间性则成主导特征,即使策略上对官依靠利用,也有其他选择作为支撑或后备。这种民间性既有传统民本观主导下绅权制约皇权、独立于官权的延续,又有近代欧美民主精神所激励的国民意识的增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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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15782 在中国既有的政治框架内,皇权必须承担各种责任,而不能一味为所欲为,否则士绅将不得不在君民社稷间作出两难选择。维新运动兴起,新学士绅日益认识到救亡振兴只能依靠民间力量,并开始用西法进行实际的政治动员和组织。中国士绅有民重君轻、天下己任的观念以及异端结交江湖的传统,又受近代民主思想的影响,如果朝廷政府一意孤行,不顾社稷苍生,他们便不约而同地寄望于国民。汪有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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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15784 大局日非,伏莽将起,我辈愿为大局效力,必须联络人才,以厚其势。……即有事起,各竭其力。[1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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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15786 夏曾佑认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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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15788 观官场之习,灭种已定,万不可救,然此只可归之为政府之末流。举国之民分数大支,今不过可决政府一支之必死耳,其他之人尚不忍尽弃之也。[18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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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15790 与国会关系密切的经元善表达得最为明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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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15792 堂堂中国政府,惑邪肇衅,无事自扰,以致宗社为墟,此上下五千年历史所未有,逆藩权奸之肉,其足食乎。此后欲望支那自立图存,全在国民联群一致,并胆同心。舍此外,无可救药之仙丹。[18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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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15794 他们虽以勤王为号召,但倡建国会,在清政府之外自行组成权力机关,并实际发挥对内对外职责,确如梁启超所说,是乘势借勤王以兴民政。而且作为未来政府的首脑,光绪只是最佳人选之一,真正的权力机构在国会。直到1901年拒俄运动兴起,汪康年等结拒俄会,周善培还认为:“夫推会之宗旨,固以拒俄,然亦假借以为国民发动力之起点,夫其圈线固不限于俄之拒而已也。”[183]可见以民权兴民政已经成为有意识的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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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15796 政见宗旨相近,方式手段趋同,一旦当道的所作所为严重危及国家社稷的安危,革新势力的不同政派便会与一切反政府势力联合,以武力求变政,在宗旨和手段上,很难发现原则区别或有什么不能跨越的界限。戊戌政变后,顽固亲贵把持下清朝中央政府的倒行逆施,在士绅们看来,已到丧心病狂的地步,为泄一己私愤,不惜将国家民族引向灭亡的边缘。迫在眉睫的亡国危机,促使他们采取非常手段,以拯救危亡。陈三立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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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15798 今危迫极矣,以一弱敌八强,纵而千古,横而万国,无此理势。若不投间抵隙,题外作文,度外举事,洞其症结,转其枢纽,但为按部就班,敷衍搪塞之计,形见势绌,必归沦胥,悔无及矣。[18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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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15800 汪有龄认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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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15802 得死君国,不失为忠;委屈求济,不失为智;稍有建树,不失为勇;扶顺抑逆,不失为义。左之右之,惟其是而已。否则事不阅历,跬步荆棘,一腔热血,无处施展,岂不惜哉。[1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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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15804 孙宝瑄也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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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15806 国家不变法,则保皇者忠臣也,革命者义士也。[18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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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15808 无论他们原来的政治主张和方针如何,都尽可能动员和利用各种社会关系,尝试各种方式,以解救燃眉之急。夏曾佑建议借列强兵力使光绪复辟时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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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15810 鄙人向不持此策,然今日除此别的都来不及,且行此策则尚有后文可做。若不行此,则别事既不及行,各国权力界一定将忍而终古矣。[18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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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15812 在民族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各派的政见分歧对其行动方式并未构成约束,既不能以政见规范手段,也不应以一时一事的手段来断定政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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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15814 当然,各派进行军事行动的能力大有差别,与清政府的关系也各自不同,这对各派的政治动向产生了重要影响。庚子后,保皇会不敢言兵,国会成员不少人赞成清廷变政,反对革命排满,声称:“国家果变法,而此辈党人犹不解散,则皆乱民也,可杀。”[188]但又认为清廷的体制内改革难以成功,民众暴动不可避免,陷入绝望,逐渐远离政治中心。他们不是因为宗旨有异根本反对动武,而是尝试过使用武力,证明自己缺乏相应的能力,只得改行和平变革方式。况且,对于他们而言,只要不到绝望境地,就不愿意社会流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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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15816 方式手段趋同,与各派公认以兴民政为救亡图存大计密切相关。亡国危机令各派政见的相同处凸显,分歧则退而居其次。近代中国的趋新人士本来为数不多,开始的政见分歧与派系界限又不甚分明,一些因利害而起的冲突摩擦,往往令旁观者为之痛心。戊戌汪康年与康、梁不合,许多人出面劝说,力图化解矛盾。汪有龄认为梁启超以意见不恰而独树一帜,为开风气起见,固无不可,但不应争闲气,“中国所谓卓卓者尚且褊私如此,夫复何言”。他虽然主张全力相争,“然所谓争者,不在诉曲直,不在记恩怨,惟在报而已矣。问心无愧,可以大度处之,将来渠当自悔其卞急也。龄所切望着,倘现在可以转圜,使各立后不伤和气,则请阁下为大局计,屈己下之。或托人调停,或自行陈谢。气虽折矣,理则益壮,阁下之苦心更为人所钦仰,而大局亦不至稍有摇动,似为正策。否则使将来共事者咸引汪、梁以为殷鉴”。并希望汪康年“现在如有诉卓如短处者,乞阁下一笑听之,有为持平之论者,请阁下改容纳之。龄非欲阁下自屈,乃望阁下以屈为伸也”。[18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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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15818 高凤谦得知梁启超挟诏旨与汪康年为难,以为“迩年以来,言斯法者群推汪、梁,若一旦为人所轻,则凡言新法者皆将见轻于人,守旧者有所藉口,而维新之机失矣”。曾致函汪康年加以劝解。戊戌政变,高凤谦“痛心疾首于发难之人,而康、梁之短长,固不暇计较也。夫康、梁平日举动,固不无可议,即康之书、梁之诗,辞气间少忠爱诚恳之意,弟亦不以为然。惟此番祸变,君国之事,非康、梁之事,即必归咎于康、梁,则恨之可也,嘲之不可也;恶之可也,幸之不可也”。对于“《中外日报》时时丑诋康、梁,颂扬逆党。若甚愿其有此事者,弟所不能无疑于足下也(彼时未知足下及尊嫂之病与昆仲不与《日报》事,故甚怪足下)。今《日报》虽属曾君,足下有可以规益者,似当尽言,力持清议,勿为守旧者所笑”。[1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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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15820 后来汪康年与梁启超化解前嫌,陈锦涛闻讯来函志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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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15822 吾人同处支那,实如同舟共济,今舟已遇风浪矣,舟中之人当泯其私嫌,得以同力合作,以度苦海。不然则是者亦死,非者亦死,长长太空,料不于此千百万微生物之大没日,而特设一审判日也。来信云今之嫌隙已泯,是公有至人之量,可谓公幸,亦可为吾人之幸也。[19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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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15824 夏曾佑认为满汉平权即可化合革命与革政两党,颇有代表性。其中一些活跃人物认为各派根本目标一致,“何必故画鸿沟,使彼此永远不相合哉”[192]。加上每一派的实力都严重不足,不能应付全国性危局。而且派系之分未久,宗旨差别若隐若现,人们对此认识尚属朦胧。各派内部的小集团,又往往与别派有所共识和联系。在这种情况下,有人调节沟通,有人积极呼吁,有人从旁协助,有人众望所归,“必当合而不当分”[193],“必大合而后能办妥”[194],成为大势所趋,人心所向。“既欲合,则必多舍其私见,同折衷于公义,商度于时势,然后可以望合”[195]。这一大合局面,以长江为中心,以国会为最高组织形式。其作用如田野橘次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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