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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朝文明 [:170696806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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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朝文明 一 建筑术语与技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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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便于讨论，不妨先回顾一下有关墓葬类型、墓葬各部位的名词。这个时期的墓葬一般砖砌，有一个或多个墓室。大部分多室墓只有两个墓室，即前室和后室[1]，有的墓葬在前室两侧还有侧室或“耳室”，可能还会有一个进入墓室的斜坡式墓道，封门后部一般设有较短的甬道，甬道有低于墓室的券顶，大型墓葬的甬道内可能另有一或二重双扉石门。如果甬道位于墓室前部的中间，墓葬的形状就如“凸”字，这种形制的墓葬就被称为“凸字形墓”；如果甬道位于一侧，其一个壁面与墓室的一个壁面处在一条直线上，一般被称作“刀字形墓”，因其形似中国式的砍刀。前室有的呈矩形，长边与墓葬的中轴线垂直；前室也有的呈方形，葬室呈矩形。矩形墓室有券顶，而方形墓室的墓顶通常为穹隆顶。在两个墓室之间可能会有内部的过道（也叫“甬道”）相连，这样墓葬的平面就成了双凸字形，本书将其称为“束腰”；墓室之间也可能只是简单地被一道券门或砖砌的隔墙分开，可以称为“腰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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铺地砖有时比其他部位的墓砖要略大，一般铺成各种各样的图案，也有的直线排列或铺成曲折的Z形图案，类似于纺织的席子图案。根据墓葬的规模，铺地砖可能不止一层。墓壁有时由几层砖砌成，通常为顺砌，也就是说砌成类似于今天大多数砖墙的错缝图案（图4.1）。在英语建筑术语里，平铺的砖头若长边露在外边，叫stretchers（露侧砖），若短边朝外，叫headers（露头砖）。这个时期的中国墓葬里很少见到露头砖，最普遍的做法是将露侧砖竖砌，即将砖头竖立、长边朝外的“丁砖”（soldiered bricks）顺砌（中文里称作“丁”或“竖”），各砖层相间排列。一般所见的是按“三顺一丁”顺序砌筑多层，直到所需高度的排列方式，也有的墓壁不是“三顺”，而是在两层竖砖之间顺砌二层或四层，甚至五层的露侧砖[2]。在考古报告里，这种“顺砖”与“丁砖”的排列被称为“玉带”（图4.2）。在有些情况下，不是采用砖头竖立、长边朝外的丁砖方式，而是长边竖立、短边外露，这种方式在英语里称为竖砌（rowlock）。随着时间的推移，出现了墓壁外凸的情形，可能是为了缓解来自墓外土壤的压力[3]，无论如何，这种形制有利于穹隆顶的建造。为了砌成圆形，一般还要采用楔形砖（或斧形砖）或券石，如长沙发现的一座永元元年（公元499年）墓葬用露侧砖砌券，但每三块丁砖就有一块楔形砖，这样墓顶就适当外凸[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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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4.1 洛阳晋墓52号墓平、剖面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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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4.2 洛阳象山5号墓“玉带”式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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墓壁有壁座或壁台，墓顶建于其上，小墓的墓顶可能用砖砌出台阶或枕梁，使得每一层砖都是悬梁式，砖层之间的间距逐渐缩小，直至形成最上部的顶盖。大墓的甬道、过洞和主室上部可能是券顶或扇面券顶，这种券顶的砖面朝下，一般与墓葬的纵轴线平行，砖头总是顺砌或错缝，砌法与竖砌的墓壁一样。楔形砖的使用使得砖头倾斜，渐次形成拱形，但为墓葬所留的净空间已经很小，这就表明券顶是从内部起建的。近东地区的这类建筑，推测是先用土填满内部，以实心土作为支撑物，待盖石到位之后再将土移除。至于这个时期的中国墓葬，很难说当时是否使用过类似脚手架之类的东西[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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圆顶或穹顶都统称为“穹隆顶”。最早的穹顶产生于汉代的券拱技术，在方形墓室里，起自相对墓壁的两个券拱在顶部交叉就形成了这种穹顶，被称为“四面结顶”，这是一种所谓的斜节理结构（diagonal-joint structure），顶部交叉线形成一个X形。最重要的是，这种拱顶以四个墓壁为支撑，与券顶相比，它极大地增加了墓葬结构的整体性。至于穹顶坍塌的原因，可能主要归因于盗墓者的盗洞，而不应该归结于内部的缺陷。尽管如此，穹顶的角度相对较低，所以并不是墓顶的理想形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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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时期出现了一种新的十字接缝穹顶（cross-joint dome）。这种穹隆顶是从四角起券，逐层加长，然后相邻的两个券在每面墙的中间相交，当券拱向穹顶中心倾斜时，券拱就从相交处开始逐渐变短，每条券边与相邻的券边连续相互交错，最后在中心部位放置几块砖，以封闭余下的方形空间。这种类型的穹隆顶在英语里因其接缝的形状而被称为“十字接缝穹顶”（cross-joint dome），而在中文里被称为“四隅券进式”，强调券拱起自墓室的四角[6]。在有些情况下，当四个拱券的相交线低于墓壁上部的基线时，跨度可以变得更大。相比其他类型的穹顶，十字接缝穹顶标志着一种进步，因为穹顶的跨度更大，能够覆盖更大的区域，而且更为坚实。吴末至西晋初期，长江以南出现的穹顶大部分是这种类型，随着时间的推移，其高度和跨度也有所增加[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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穹顶的最后一种形式被称为“叠涩”，砖头并不倾斜，而是按同心层的方式铺设，在横断面上形成一个台阶式的剖面。由于砖头常受到剪切和压缩，因此这种结构的墓葬并没有上述几种类型保存得完整[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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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时期的中国穹顶结构与西方穹顶多有不同，西方都是先做拱和肋，以形成框架，然后填充。中国穹顶更类似于回廊穹隆顶或圆拱形穹隆顶，但其接缝与西方的回廊穹隆顶不同，西方穹隆顶从顶部到底部的界线非常明确，呈金字塔的形状，而中国穹隆顶的接缝在较低的地方只有模糊的界线，向上逐渐弧出，直到形成圆拱形[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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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朝时期的墓葬正如文化的其他方面一样，都基于汉代模式。小砖墓在西汉中后期的河南地区已经出现，到东汉后期扩展到全国。同时它们的规模逐渐增大，多室墓也已出现。最早的六朝多室墓被认为是汉代传统的延续[10]。大量典型的东汉墓葬要么是葬单棺的方形单室墓，要么是带方形后室的双室墓，后室置棺。墓壁逐渐外凸的趋势可能是圆形墓葬比较发达的原因。在南方的长江中下游地区一直有弧形的墓壁，但到东晋南朝时期，墓葬变得更近矩形而不是方形[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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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朝文明 二 北方墓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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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土壤与气候方面的差异，形成了墓葬建筑上各不相同的地方风格。在北方平原地区，一般在长斜坡墓道的后端凿出地下的墓室，然后在地下空间用砖砌墓葬；在放置好尸体、封好墓门之后，再将墓道回填。后来“天井”或排风竖井出现，这样能在减少挖掘土量的同时，还可以将墓道修得更长、更深。如一座魏晋墓葬，其墓道的土方量预计十倍于墓葬本身[12]。尽管天井在葬礼之后会被填实，但在模拟地面居所时，仍充当着象征庭院的角色，此类天井最早发现于西北地区的晋墓，隋唐时期非常流行[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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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方有三个地区的墓葬需要考察：中原、东北、西北。中原地区指黄河中游及临近地区，包括今天的河南、宁夏、陕西、山西、河北和山东，大部分时期以洛阳为中心城市。西北地区主要指甘肃河西走廊和新疆，该地区的大部分墓葬发现于嘉峪关、酒泉、敦煌和吐鲁番。东北地区相当于今天的辽宁省，墓葬多位于辽河两岸[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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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中原地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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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汉朝走向衰落、厄运降临首都洛阳的时候，那里的埋葬自然也备受影响，大型多室墓不再出现。实际上由于日益恶化的经济状况，政府趋于禁止厚葬[15]，因此墓葬数量变得相对较少，也较为简陋[16]。尽管如此，汉末和六朝初年的政治和社会危机并没有立刻明显地反映在墓葬上，这时还能见到一些大墓，尽管规模上不及汉墓，但也令人印象深刻，这是由于埋葬习俗以及经济实力的延后性所致。在随后的几个世纪里，在一定程度上，洛阳仅在曹魏西晋（公元220～315年）、北魏后期（公元494～534年）属于常态的社会，在其他大部分时期都已沦为废墟。正因为这段多变的历史，洛阳的考古材料不如南京那样丰富也就不足为奇了，南京作为南方各朝的都城，差不多延续了两个半世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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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东汉后期到西晋（公元265～317年），中原地区的墓葬在很多重要方面都发生了变化。早期多室墓的前室通常是矩形、长边横跨中轴线、券顶，但后来大多数墓葬都变为方形前室、穹隆顶。原来的两个墓室只是简单相连，后来墓室之间出现了短甬道，墓葬外形呈束腰状。墓葬内部的砌砖方式也发生了变化，东汉时期，起初墓壁与墓顶之间的分界非常清晰，后来这种分界线被一种缓弧形取代，后来墓葬的四角还出现了砖柱，以增加墓葬的承重，砖柱的顶部有时还会有模拟非墓葬建筑的斗拱，这有助于从方角墓室到圆角墓的过渡。此外，典型的东汉墓葬墓道一般不超过10米，而汉代以后的斜坡墓道增加到20米以上，墓道上部比下部略宽[17]。有些墓道甚至长达38米、深达12米或以上，而在晋代，则以墓道两侧的台阶式土台为特征[18]。通向墓室的是一条相对较长的甬道，在某些大墓里，甬道长达2米以上，内建两道石门。有些单室墓平面呈矩形、券顶，但大多数情况下墓室略呈方形，采用四面结顶式墓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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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阳地区发现了一座非常有意思的墓葬，它与东汉墓葬一样四角没有复杂的砖柱，但其他方面又与西晋形制一致。由于这样的墓葬形制，加上一件有正始八年（公元247年）纪年的帷帐杆，该墓被定为曹魏时期，无疑它应是东汉至西晋之间的过渡时期的墓葬（图4.3）[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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