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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史(文白对照精华版) 后汉书卷二十三窦融列传第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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窦融字周公,扶风平陵人也。七世祖广国,孝文皇后之弟,封章武侯。融高祖父,宣帝时以吏二千石自常山徙焉。融早孤。王莽居摄中,为强弩将军司马,东击翟义,还攻槐里,以军功封建武男。女弟为大司空王邑小妻。家长安中,出入贵戚,连结闾里豪杰,以任侠为名;然事母兄,养弱弟,内修行义。王莽末,青、徐贼起,太师王匡请融为助军,与共东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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及汉兵起,融复从王邑败于昆阳下,归〔长安。汉兵〕长驱入关,王邑荐融,拜为波水将军,赐黄金千斤,引兵至新丰。莽败,融以军降更始大司马赵萌,萌以为校尉,甚重之,荐融为巨鹿太守。融见更始新立,东方尚扰,不欲出关,而高祖父尝为张掖太守,从祖父为护羌校尉,从弟亦为武威太守,累世在河西,知其土俗,独谓兄弟曰:“天下安危未可知,河西殷富,带河为固,张掖属国精兵万骑,一旦缓急,杜绝河津,足以自守,此遗种处也。”兄弟皆然之。融于是日往守萌,辞让巨鹿,图出河西。萌为言更始,乃得为张掖属国都尉。融大喜,即将家属而西。既到,抚结雄杰,怀辑羌虏,甚得其欢心,河西翕然归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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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时酒泉太守梁统、金城太守厍钧、张掖都尉史苞、酒泉都尉竺曾、敦煌都尉辛肜,并州郡英俊,融皆与为厚善。及更始败,融与梁统等计议曰:“今天下扰乱,未知所归。河西斗绝在羌胡中,不同心戮力则不能自守;权钧力齐,复无以相率。当推一人为大将军,共全五郡,观时变动。”议既定,而各谦让,咸以融世任河西为吏,人所敬向,乃推融行河西五郡大将军事。是时武威太守马期、张掖太守任仲并孤立无党,乃共移书告示之,二人即解印绶去。于是以梁统为武威太守,史苞为张掖太守,竺曾为酒泉太守,辛肜为敦煌太守,厍钧为金城太守。融居属国,领都尉职如故,置从事监察五郡。河西民俗质朴,而融等政亦宽和,上下相亲,晏然富殖。修兵马,习战射,明烽燧之警,羌胡犯塞,融辄自将与诸郡相救,皆如符要,每辄破之。其后匈奴惩乂,稀复侵寇,而保塞羌胡皆震服亲附,安定、北地、上郡流人避凶饥者,归之不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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融等遥闻光武即位,而心欲东向,以河西隔远,未能自通。时隗嚣先称建武年号,融等从受正朔,嚣皆假其将军印绶。嚣外顺人望,内怀异心,使辩士张玄游说河西曰:“更始事业已成,寻复亡灭,此一姓不再兴之效。今即有所主,便相系属,一旦拘制,自令失柄,后有危殆,虽悔无及。今豪杰竞逐,雌雄未决,当各据其土宇,与陇、蜀合从,高可为六国,下不失尉佗。”融等于是召豪杰及诸太守计议,其中智者皆曰:“汉承尧运,历数延长。今皇帝姓号见于图书,自前世博物道术之士谷子云、夏贺良等,建明汉有再受命之符,言之久矣,故刘子骏改易名字,冀应其占。及莽末,道士西门君惠言刘秀当为天子,遂谋立子骏。事觉被杀,出谓百姓观者曰:‘刘秀真汝主也。’皆近事暴著,智者所共见也。除言天命,且以人事论之:今称帝者数人,而洛阳土地最广,甲兵最强,号令最明。观符命而察人事,它姓殆未能当也。”诸郡太守各有宾客,或同或异。融小心精详,遂决策东向。五年夏,遣长史刘钧奉书献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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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是,帝闻河西完富,地接陇、蜀,常欲招之以逼嚣、述,亦发使遗融书,遇钧于道,即与俱还。帝见钧欢甚,礼飨毕,乃遣令还,赐融玺书曰:“制诏行河西五郡大将军事、属国都尉:劳镇守边五郡,兵马精强,仓库有蓄,民庶殷富,外则折挫羌胡,内则百姓蒙福。威德流闻,虚心相望,道路隔塞,邑邑何已!长史所奉书献马悉至,深知厚意。今益州有公孙子阳、天水有隗将军,方蜀汉相攻,权在将军,举足左右,便有轻重。以此言之,欲相厚岂有量哉!诸事具长史所见,将军所知。王者迭兴,千载一会。欲遂立桓、文,辅微国,当勉卒功业;欲三分鼎足,连衡合从,亦宜以时定。天下未并,吾与尔绝域,非相吞之国。今之议者,必有任嚣效尉佗制七郡之计。王者有分土,无分民,自适己事而已。今以黄金二百斤赐将军,便宜辄言。”因授融为凉州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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玺书既至,河西咸惊,以为天子明见万里之外,网罗张立之情。融即复遣钧上书曰:“臣融窃伏自惟,幸得讬先后末属,蒙恩为外戚,累世二千石。至臣之身,复备列位,假历将帅,守持一隅。以委质则易为辞,以纳忠则易为力。书不足以深达至诚,故遣刘钧口陈肝胆。自以底里上露,长无纤介。而玺书盛称蜀、汉二主,三分鼎足之权,任嚣、尉佗之谋,窃自痛伤。臣融虽无识,犹知利害之际,顺逆之分。岂可背真旧之主,事奸伪之人;废忠贞之节,为倾覆之事;弃已成之基,求无冀之利。此三者虽问狂夫,犹知去就,而臣独何以用心!谨遣同产弟友诣阙,口陈区区。”友至高平,会嚣反叛,道绝,驰还,遣司马席封间行通书。帝复遣席封赐融、友书,所以慰藉之甚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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融既深知帝意,乃与隗嚣书责让之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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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惟将军国富政修,士兵怀附。亲遇厄会之际,国家不利之时,守节不回,承事本朝,后遣伯春委身于国,无疑之诚,于斯有效。融等所以欣服高义,愿从役于将军者,良为此也。而忿悁之间,改节易图,君臣分争,上下接兵。委成功,造难就,去从义,为横谋,百年累之,一朝毁之,岂不惜乎!殆执事者贪功建谋,以至于此,融窃痛之!当今西川地势局迫,人兵离散,易以辅人,难以自建。计若失路不反,闻道犹迷,不南合子阳,则北入文伯耳。夫负虚交而易强御,恃远救而轻近敌,未见其利也。融闻智者不危众以举事,仁者不违义以要功。今以小敌大,于众何如?弃子徼功,于义何如?且初事本朝,稽首北面,忠臣节也。及遣伯春,垂涕相送,慈父恩也。俄而背之,谓吏士何?忍而弃之,谓留子何?自兵起以来,转相攻击,城郭皆为丘墟,生人转于沟壑。今其存者,非锋刃之余,则流亡之孤。迄今伤痍之体未愈,哭泣之声尚闻。幸赖天运少还,而(大)将军复重于难,是使积病不得遂瘳,幼孤将复流离,其为悲痛,尤足愍伤,言之可为酸鼻!庸人且犹不忍,况仁者乎?融闻为忠甚易,得宜实难。忧人大过,以德取怨,知且以言获罪也。区区所献,惟将军省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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嚣不纳。融乃与五郡太守共砥厉兵马,上疏请师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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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深嘉美之,乃赐融以外属图及太史公《五宗》《外戚世家》《魏其侯列传》。诏报曰:“每追念外属,孝景皇帝出自窦氏,定王,景帝之子,朕之所祖。昔魏其一言,继统以正,长君、少君尊奉师傅,修成淑德,施及子孙,此皇太后神灵,上天祐汉也。从天水来者写将军所让隗嚣书,痛入骨髓。畔臣见之,当股栗惭愧,忠臣则酸鼻流涕,义士则旷若发矇,非忠孝悫诚,孰能如此?岂其德薄者所能克堪!嚣自知失河西之助,族祸将及,欲设间离之说,乱惑真心,转相解构,以成其奸。又京师百僚,不晓国家及将军本意,多能采取虚伪,夸诞妄谈,令忠孝失望,传言乖实。毁誉之来,皆不徒然,不可不思。今关东盗贼已定,大兵今当悉西,将军其抗厉威武,以应期会。”融被诏,即与诸郡守将兵入金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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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更始时,先零羌封何诸种杀金城太守,居其郡,隗嚣使使赂遗封何,与共结盟,欲发其众。融等因军出,进击封何,大破之,斩首千余级,得牛马羊万头,谷数万斛,因并河扬威武,伺候车驾。时,大兵未进,融乃引还。帝以融信效著明,益嘉之。诏右扶风修理融父坟茔,祠以太牢。数驰轻使,致遗四方珍羞,梁统乃使人刺杀张玄,遂与嚣绝,皆解所假将军印绶。七年夏,酒泉太守竺曾以弟报怨杀人而去郡,融承制拜曾为武锋将军,更以辛肜代之。秋,隗嚣发兵寇安定,帝将自西征之,先戒融期。会遇雨,道断,且嚣兵已退,乃止。融至姑臧,被诏罢归。融恐大兵遂久不出,乃上书曰:“隗嚣闻车驾当西,臣融东下,士众骚动,计且不战。嚣将高峻之属皆欲逢迎大军,后闻兵罢,峻等复疑。嚣扬言东方有变,西州豪杰遂复附从。嚣又引公孙述将,令守突门。臣融孤弱,介在其间,虽承威灵,宜速救助。国家当其前,臣融促其后,缓急迭用,首尾相资,嚣势排迮,不得进退,此必破也。若兵不早进,久生持疑,则外长寇仇,内示困弱,复令谗邪得有因缘,臣窃忧之。惟陛下哀怜!”帝深美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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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年夏,车驾西征隗嚣,融率五郡太守及羌虏小月氏等步骑数万,辎重五千余两,与大军会高平第一。融先遣从事问会见仪适。是时军旅代兴,诸将与三公交错道中,或背使者交私语。帝闻融先问礼仪,甚善之,以宣告百僚。乃置酒高会,引见融等,待以殊礼。拜弟友为奉车都尉,从弟士太中大夫。遂共进军,嚣众大溃,城邑皆降。帝高融功,下诏以安丰、阳泉、蓼(安)、安风四县封融为安丰侯,弟友为显亲侯。遂以次封诸将帅:武锋将军竺曾为助义侯,武威太守梁统为成义侯,张掖太守史苞为褒义侯,金城太守厍钧为辅义侯,酒泉太守辛肜为扶义侯。封爵既毕,乘舆东归,悉遣融等西还所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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融以兄弟并受爵位,久专方面,惧不自安,数上书求代。诏报曰:“吾与将军如左右手耳,数执谦退,何不晓人意?勉循士民,无擅离部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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及陇、蜀平,诏融与五郡太守奏事京师,官属宾客相随,驾乘千余两,马牛羊被野。融到,诣洛阳城门,上凉州牧、张掖属国都尉、安丰侯印绶,诏遣使者还侯印绶。引见,就诸侯位,赏赐恩宠,倾动京师。数月,拜为冀州牧,十余日,又迁大司空。融自以非旧臣,一旦入朝,在功臣之右,每召会进见,容貌辞气卑恭已甚,帝以此愈亲厚之。融小心,久不自安,数辞让爵位,因侍中金迁口达至诚。又上疏曰:“臣融年五十三。有子年十五,质性顽钝。臣融朝夕教导以经艺,不得令观天文,见谶记。诚欲令恭肃畏事,恂恂循道,不愿其有才能,何况乃当传以连城广土,享故诸侯王国哉?”因复请间求见,帝不许。后朝罢,逡巡席后,帝知欲有让,遂使左右传出。它日会见,迎诏融曰:“日者知公欲让职还土,故命公暑热且自便。今相见,宜论它事,勿得复言。”融不敢重陈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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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年,大司徒戴涉坐所举人盗金下狱,帝以三公参职,不得已乃策免融。明年,加位特进。二十三年,代阴兴行卫尉事,特进如故,又兼领将作大匠。弟友为城门校尉,兄弟并典禁兵。融复乞骸骨,辄赐钱帛,太官致珍奇。及友卒,帝愍融年衰,遣中常侍、中谒者即其卧内强进酒食。融长子穆,尚内黄公主,代友为城门校尉。穆子勋,尚东海恭王彊女沘阳公主,友子固,亦尚光武女涅阳公主。显宗即位,以融从兄子林为护羌校尉,窦氏一公两侯三公主四二千石,相与并时。自祖及孙,官府邸第相望京邑,奴婢以千数,于亲戚、功臣中莫与为比。永平二年,林以罪诛,事在《西羌传》。帝由是数下诏切责融,戒以窦婴、田蚡祸败之事。融惶恐乞骸骨,诏令归第养病。岁余,听上卫尉印绶,赐养牛,上樽酒。融在宿卫十余年,年老,子孙纵诞,多不法。穆等遂交通轻薄,属讬郡县,干乱政事。以封在安丰,欲令姻戚悉据故六安国,遂矫称阴太后诏,令六安侯刘盱去妇,因以女妻之。五年,盱妇家上书言状,帝大怒,乃尽免穆等官,诸窦为郎吏者皆将家属归故郡,独留融京师。穆等西至函谷关,有诏悉复追还。会融卒,时年七十八,谥曰戴侯,赙送甚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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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以穆不能修尚,而拥富资,居大第,常令谒者一人监护其家。居数年,谒者奏穆父子自失势,数出怨望语,帝令将家属归本郡,唯勋以沘阳主壻留京师。穆坐赂遗小吏,郡捕系,与子宣俱死平陵狱,勋亦死洛阳狱。久之,诏还融夫人与小孙一人居洛阳家舍。十四年,封勋弟嘉为安丰侯,食邑二千户,奉融后。和帝初,为少府。及勋子大将军宪被诛,免就国。嘉卒,子万全嗣。万全卒,子会宗嗣。万全弟子武,别有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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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曰:窦融始以豪侠为名,拔起风尘之中,以投天隙。遂蝉蜕王侯之尊,终膺卿相之位,此则徼功趣势之士也。及其爵位崇满,至乃放远权宠,恂恂似若不能已者,又何智也!尝独详味此子之风度,虽经国之术无足多谈,而进退之礼良可言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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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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窦融,字周公,扶风平陵县人。第七代祖先窦广国,是西汉孝文帝皇后的弟弟,受封为章武侯。窦融的高祖父在汉宣帝时,由于官至二千石,从常山国迁徙到了扶风。窦融很小就失去了父亲。王莽居摄年间,窦融做了强弩将军的司马,向东进攻翟义,回来又进攻槐里,因立下军功,被封为建武男这一爵位。他的妹妹是大司空王邑的妾。窦融在长安城中立家,经常在皇帝的内外亲族家里进出,联系结交了不少横行乡里的权势人物,以侠义自任著称。但是,窦融尽心侍奉母亲和哥哥,照顾弱小的弟弟,暗自追求好的品行和道德。王莽末年,青州、徐州乱贼起义,太师王匡邀请窦融作为他的助军,与他一同进行东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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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汉家兵兴起的时候,窦融又跟随王邑出击,结果在昆阳大败,回到长安。汉家兵长驱直入,进入关中。王邑推荐窦融,结果授任他为波水将军,并赐给他黄金一千斤。于是,窦融带兵到了新丰。王莽失败后,窦融带领军队向更始政权的大司马赵萌投降。赵萌任命窦融为校尉。赵萌很看重窦融,于是推荐他做巨鹿太守。窦融见更始政权刚刚建立,东方还扰乱不安,因此不想出关往东。窦融的高祖父曾经做过张掖太守,从祖父做过护羌校尉,堂弟也做过武威太守,几代人都在河西(走廊),熟悉那里的风土人情,于是单独对他的兄弟们说:“现在天下的局势,安危还不可知。河西地区殷实富足,有黄河围绕,比较稳固。张掖属国有上万精壮的骑兵,一旦有什么轻重缓急,切断关闭黄河要津,就足以自卫。那里才是我们保全性命的地方呀!”他的兄弟们都认为他说的对。于是,窦融天天去请求赵萌,提出辞让巨鹿太守这一职务,并希望西出河西。赵萌替他在更始帝面前说了这个意思,于是窦融得以做了张掖属国都尉。窦融非常高兴,当即率领家人部下向西出发。到了以后,窦融安抚交结当地的杰出人物,安抚羌族,很得当地百姓官吏的欢心,河西一带一致归顺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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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酒泉太守梁统、金城太守厍钧、张掖都尉史苞、酒泉都尉竺曾、敦煌都尉辛肜,都是置身州郡的英才俊杰,窦融与他们都结下了十分深厚亲善的关系。至更始政权垮台,窦融和梁统等人计议说:“现在天下扰乱,人们不知道归谁统治,河西地势险峭,处在羌族胡人当中,我们如果不同心并力,就不能够保存自我,如果权力平均,则又没有人来统一指挥。我们应当推举一人,担任大将军,统一管理五郡,以便应付时局的变化。”这一计议确定下来后,大家互相谦让,都认为窦融世世代代在河西任职,是人们敬重归心的人,于是推举窦融代理河西五郡大将军事务。那时,武威太守马期、张掖太守任仲都十分孤立,没有什么朋辈,因而联名给他们写了信,讲明利害,于是这两人很快就解下官印,离职而去。于是让梁统担任武威太守,史苞担任张掖太守,竺曾担任酒泉太守,辛肜担任敦煌太守,厍钧任金城太守。窦融坐镇属国,暂时照旧兼任都尉职务,还设置从事负责监察五郡的事务。河西地区,百姓一贯质朴无华,窦融等人政治也很宽松温和,因此这里上上下下相亲,一片安定景象,人们富足增殖。他们整治兵马,训练战斗射击,加强烽燧报警,一旦羌族胡人攻边塞,窦融立即亲自率军同诸郡军队赶去援救,都十分默契,每次一去就能破敌。后来匈奴被打败以后,就很少再来侵犯攻击了。而那些占据要塞生活的羌族胡人,也都受到震动,表示臣服,友好地依附于他们。安定郡、北地郡、上郡等地的流民,为了躲避战乱饥荒,也络绎不绝地归附河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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窦融等在这遥远的地方听说汉光武帝即位了,内心里都想着要归属东边的政权,只因为河西被黄河所隔断,路途又遥远,所以不能直接勾通往来。那时隗嚣一开始采用光武帝的建武年号,窦融等人跟着他接受了这一王朝正统,隗嚣都给他们授了将军印章。隗嚣表面上顺应人们的愿望,内心里却怀着异心,派能辩人士张玄到河西进行游说,说:“更始帝大事都已经告成,不久又灭亡了,这是一姓不可能第二次兴起的例证。现在刚刚有人做了皇帝,人们就马上接洽归属,假如有朝一日受到这一行为的拘束制约,使自己丧失主动权,以后再遇到危急受挫的话,即使后悔,也来不及了。现在豪杰竞起逐头,胜负未决,应当各自据守自己控制的土地范围,和陇、蜀相联合,好的话,可以与六国地位相比,次的话,也不失称霸一方。”于是,窦融等人召集豪杰以及各位太守一起来商量,有一般见识的人都说:“汉王朝上承尧运,历数还很长。现在的皇帝,他的姓名字号出现在河图洛书上。自从前汉博通事物的方士谷子云、夏贺良等人,明确指出汉王朝有再次受天命的征兆以来,时间已经很久了。哀帝时刘子骏之所以改名为秀,就是为了与这种预测相应。等到王莽末年,道士西门君惠说刘秀肯定会做天子,于是谋划着要立刘子骏为帝。他后来因事情败露被杀害,临死前出来对那些前来观看的老百姓说:‘刘秀确实是你们的皇帝呀!’这些都是近来的事情所显露的,也是明智的人所有目共睹的。撇开天命不说,即便以人事论的话,也可知:今天称帝的有几个人,而以洛阳所辖范围最大,甲兵最强,号令也最严明。通过观察天命和人事,其他姓氏的人恐怕没法与之相比。”各郡太守,都有自己的宾客幕僚,有的同意这一说法,有的不同意这一说法。窦融小心谨慎,调查得精确详细,然后才决定心向东面的洛阳政权。建武五年(公元29年)夏天,窦融派长史刘钧到洛阳,奉上了书信,献上了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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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此之前,汉光武帝听说河西一带完整、富足,地理上又与陇蜀接壤,就经常想予以招纳,用以威逼隗嚣、公孙述,也派出使者,送信给窦融,恰好使者在途中碰到了刘钧,就与他一起回到了洛阳。光武帝见到刘钧后非常高兴,行礼招待完毕后,又送走他,让他回去,并赐给窦融一封玺书,说:“命令代理河西五郡大将军事、属国都尉:有劳您镇守边地五郡,使得兵精马强,仓库有了积蓄,老百姓殷实富足,对外挫败羌族胡人的侵犯,对内使老百姓享受幸福。您的威望德行流传远闻,我真诚在期待着您,只因为道路隔离,而愁闷不已。您的长史送来的书、献来的马,都已全部收到,我十分领会您深厚的情谊。现在益州有公孙述。天水有隗嚣将军,现在蜀汉正在相攻之际,决定权在您的手里。将军若向着左边则左边胜,若向着右边则右边胜。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我想厚待您,又哪里有限度呢?所有这些事都是长史所看见的,将军能知道的。称王的人交替而起,关键在于把握好时机。您如果想乘机做齐桓公、晋文公那样的事业,辅佐微弱的王朝,那就应当努力完成这一功业。如果想达到三分天下,鼎足而立,或者连横合纵那样的目的,也应当及时下定决心。现在天下并没统一,我与您相互隔离极远,不存在相互吞并的问题。当今那些进行谋划的人中,肯定会有人提出像任嚣所告诉尉佗的去控制南越七郡那样的计策的。做王的可以有自己的领地,却没法强求他领地上的人民,只能让他们谋求自己适应的事情去做。现在赐给将军您黄金二百斤。有什么该办的事,随时都可以说。”光武帝就此授任窦融为凉州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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玺书传到河西以后,大家都感到惊异,认为天子明察秋毫,能够看得见万里以外的事情,了解到了张玄在河西游说的事实。窦融马上又派刘钧上书,说:“微臣窦融暗自思忖,我家有幸得以托先王之福,做了微不足道的官,并受恩成了外戚,后来累世都做二千石级大官。到我自己,又徒负空名,滥充将帅,镇守维持边陲一隅。这样做只不过是为了献身容易找到言辞,效忠容易出力而已。书信不足以完全表达的诚意,所以现在派刘钧当面陈述我真诚的心意。我自认为没有任何隐藏,一直以来没有丝毫异心。而您的玺书中一个劲地谈什么蜀、汉二主,三足鼎立,以及任嚣、尉佗这类的权谋,让我私下里非常痛心伤感。微臣窦融即便没有什么见识,也还知道什么是利,什么是害,也还知道什么是顺,什么是逆。我怎么能背弃以前真正的主人,而为奸猾伪冒的人服务?我又怎么会丢掉忠诚贞洁的节操,去做让自己覆没的事?抛弃已经成就的基业?去追求没有希望的利益呢?拿这三个问题去问狂妄无知之人,他们都会知道该干什么,不该干什么,我窦融单单又有什么别的用心呢!因此,现在派同母兄弟窦友去朝廷,口头陈述我诚挚的心意。”窦友到达高平的时候,赶上隗嚣反叛,道路隔绝,于是火速赶回河西,窦融又派司马席封走小道将书信送到了朝廷。光武帝又派席封赐给窦融、窦友书信,安慰备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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